韓玉平:“對了,你嬸嬸問你什么時候有空過去吃飯,她最近學(xué)了個幾個新菜?!?
秦意濃心不在焉,說:“我隨時都行?!?
***
唐若遙坐上車,神情郁郁寡歡。
吃飯的時候助理和經(jīng)紀人都不讓帶,穆青梧一見她這副模樣,心里咯噔下,問:“不順利?”
唐若遙搖頭。
穆青梧就差抓耳撓腮了:“那是為什么?”
唐若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見到另一個主演了?!?
“誰???”穆青梧問。
“秦意濃?!?
“???”穆青梧先是一喜,再是一憂,老母親癥結(jié)發(fā)作,“這次我一定得陪你進組了?!鼻匾鉂饽莻€大魔王,她不跟著,唐若遙怕是要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用唐若遙再解釋,穆青梧已經(jīng)自動替她腦補了原因,在心里盤算起對策來。
唐若遙見完秦意濃,便收到了劇組發(fā)過來的完整版劇本,電影名叫《本色》,唐若遙挑了挑眉,心里浮現(xiàn)一縷疑惑。
她坐在書房,第一時間把劇本看完了,終于體會了這個名字的含義。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顏色,被環(huán)境和社會任意涂抹,加諸了一層色彩,逐漸模糊了面孔。直到有一天,你遇到某個人,重新燃起生命的底色。
唐若遙摩挲著劇本的最后一頁,剛剛打印出來的紙張還有油墨的香氣,久久不能回神。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尾。
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她中間一度以為……
***
“柴子秋這個劇本改了很多版,”秦意濃對電話那端的韓玉平道,“這版從中間開始,他重新寫了一遍,幾乎把前面的全都推翻了?!?
韓玉平:“我讓人發(fā)給唐若遙了,她提出了一些問題,我在想要不要先開個小型的劇本研討會。”
對認真負責的導(dǎo)演來說,劇本研討會是電影拍攝前的必備工作,主創(chuàng)人員在一起提出疑問,互相討論,最后由編劇統(tǒng)一意見進行修改。
“我隨意?!鼻匾鉂猬F(xiàn)在基本上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態(tài),“不過她不一定有時間?!?
韓玉平皺眉道:“你怎么知道?”
秦意濃八風(fēng)不動,涼颼颼道:“猜的,你以為誰都跟我似的這么閑。”
“進組就不閑了?!表n玉平不跟她掰扯,“我叫副導(dǎo)演去問?!?
短短一個星期,唐若遙和秦意濃見了兩次。
第一次是吃飯,第二次是劇本研討會。秦意濃和上回又有很大不同,這次更偏向于她先前熟悉的那個秦意濃。她手里捏著支鉛筆,握筆的姿勢很好看,唐若遙坐在她對面,趁她低頭,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眼她寫的字。
此一看不打緊,驚天地泣鬼神……的丑。
唐若遙不著痕跡地別看了眼,唇角往上翹了一翹。
怪不得秦意濃從來不在她面前寫字,敢情只有簽名有個字樣。
秦意濃抬頭朝她看了眼,眼神平靜,不辨喜怒。唐若遙忙自若接上她的話:“我覺得聰明隱忍不代表不會沖動,情感總要一個宣泄口,尤其是她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我的個人意見,爆發(fā)戲的沖突顯得不夠?!?
秦意濃附和:“我也這么覺得,站在‘我\'的角度來說,我應(yīng)該會讓她爆發(fā)出來?!?
柴子秋這個宅男發(fā)簡單粗暴:“把吻戲變成床戲?”
唐若遙:“……”
秦意濃:“……”
韓玉平若有所思:“我覺得可以,你倆可以嗎?”
唐若遙支支吾吾。
她看劇本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注意過里面的親熱戲,除了秦意濃的角色明確回應(yīng)自己的那場戲,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其余的都是自己主動。
她不敢回答,這床戲要是一加,顯得自己……那什么似的。
秦意濃比她自然得多,筆頭倒過來點了下劇本頁,認真地說:“我沒意見?!?
唐若遙一時自慚形穢,看看秦意濃,這才是為了藝術(shù)毫無猶豫地獻身吧。
秦意濃說完,又擺出自己制片人的身份,大義凜然地說:“但改戲,得看是不是必要,如果只是為了噱頭,那就脫離了我們的初衷。韓導(dǎo)你說呢?”
韓玉平嗯聲。
唐若遙:“……”
柴子秋:“還可以這樣,你們倆……”
他說到興頭,看二位主演都在,索性一手一個拉了起來,強行按頭在一起,讓她們倆演示。他又不是專業(yè)導(dǎo)演,反反復(fù)復(fù)地對著真人修改,兩人“糾纏”了半天才分開,秦意濃心累得很,不經(jīng)意低頭瞥見唐若遙同樣空白的表情,唇角微微往上揚了些。
唐若遙方才在看窗戶,冷不丁回頭,正好捕捉到秦意濃唇邊的笑意。
兩相觸碰的目光里頓時撞出無數(shù)道回憶,無數(shù)句不能出口的話。
柴子秋突然拍了一下手,大叫:“對了!對了!”
二人同時回神,唐若遙斂下長睫,秦意濃手指不自覺地顫了下,收回目光,含笑問柴子秋道:“什么對了?”
“剛剛那個眼神,對了!”柴子秋連聲驚嘆,“簡直完美!絕了!到片場就這么拍!”
韓玉平肅聲把瘋瘋癲癲的柴子秋喊了回來:“你就管你劇本就行了,怎么還跟我嗆行呢?我有了新的想法,這段先不改了,到了片場再看?!?
韓玉平一錘定音。
他發(fā)現(xiàn)秦意濃和唐若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有點意思,兩個人光坐在那兒不開口,也能讓人覺出其中絲絲縷縷繞不開的聯(lián)系。
韓玉平是個鋼鐵直男,完全沒往她倆本來就有事兒這個方面想,只是覺得這兩個演員選得很合適,他有信心拍出來一部優(yōu)秀的電影。
因為劇本研討會的存在,幾位主創(chuàng)拉了個小群,方便隨時溝通。建群的當天,唐若遙對著其中一個微信頭像發(fā)了十分鐘的呆。
頭像是一片白,沒有人,沒有物,沒有景,id是亂碼,大概是臉滾鍵盤的一串字母。
秦意濃的微信,長這個樣子。
唐若遙點進她的頭像,朋友圈是空白,設(shè)置了權(quán)限。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群里的緣故,秦意濃除了有人她,一般不出來說話,安安靜靜地潛水,一天不見得能冒泡一次。
該不會是個小號吧?
唐若遙咬了咬下唇,又想。
***
秦意濃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為什么柴子秋跟她提那一嘴的時候她沒有敏銳地拒絕,結(jié)果被柴子秋拉進了討論群,群成員里還有一個那么大只的唐若遙。
才幾天,她的手機就莫名其妙長在了她手上,拿都拿不下來。
她忍耐了三年沒有加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結(jié)果還沒開機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她掐死柴子秋的心都有了!
柴柴柴子秋出來挨打
手機震了下,唐若遙第一時間拿了起來,她也不想,但是她控制不住,她辛苦建立的防線,不過和秦意濃見了兩次面,就開始見縫插針地裂開縫隙。
如果像以前一樣只是金主和情人的見面,她或許還能平復(fù)心情,現(xiàn)在的秦意濃是她的同事,在她的工作和生活里產(chǎn)生了交集。
本著反正秦意濃也察覺不了,她小小地放肆了一下。這幾天新鮮感過去就好了。
收到秦意濃的,柴子秋懵懵地出來了:???為什么打我?
秦意濃:[我打你就打你,還需要挑日子嗎.jpg]
唐若遙噗地笑出聲。
秦意濃發(fā)完表情包就消失了,不知道隔著網(wǎng)線的另一邊,有一個唐若遙在沙發(fā)上樂了幾分鐘停不下來,而且順手偷走了她的表情包。
時間過得既快且慢,隨著新年的臨近,唐若遙的假期也到了。年后要進組新戲,穆青梧大發(fā)慈悲地給她放了個年假,一周。
唐若遙回了趟老家過年,唐斐比半年前又長高了不少,穿著喜氣洋洋的紅衣裳,越發(fā)襯得模樣俊秀,唇紅齒白。江雪珍難得也給了她一副好臉色,殷勤地問她在外面工作辛不辛苦云云,唐若遙眸色一深,定定地望著她。
江雪珍心虛地別開眼。
唐若遙勾唇冷笑了下,看看去一旁拆禮物的唐斐,目光里流露出一絲悲傷。
除夕夜里,唐若遙給唐斐封了紅包,江雪珍厚著臉皮討要,唐若遙想了想,現(xiàn)給她包了一個?,F(xiàn)在城里都有“禁燃令”,要放鞭炮得去煙花爆竹集中燃放點,唐斐還是小孩子心性,躍躍欲試,唐若遙便帶他去了。
出門前,她特地喊江雪珍:“阿姨,要一塊兒去嗎?”
江雪珍在客廳看春晚,音量開得很高,頭也沒抬:“我就不去了,你們倆去吧?!?
“那我們先走了?!碧迫暨b將門帶上,站在原地不動。
唐斐拉拉她的手,唐若遙沖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從兜里摸出鑰匙,再次打開門。江雪珍聞聲手忙腳亂地將手機塞到抱枕底下,心臟砰砰跳,咽了咽喉嚨:“是,是忘了什么東西嗎?”
“拿條圍巾。”唐若遙揚了揚手里的物事,“走了?!?
江雪珍這次學(xué)乖了,等了許久,才拍拍自己驚魂甫定的心口。重新拿起手機。
要是被唐若遙知道……她就完了。
夜里照明的只有路燈,唐若遙把口罩和羽絨服的兜帽一戴,挺直的背脊稍微弓下來一些,連唐斐辨認她都要費一番眼力,更遑論其他路人。
兩人順順當當?shù)牡搅思腥挤劈c,唐斐將手里帶來的鞭炮放了,唐若遙兩手插兜,在夜色和星河里悵然若失。
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震,405的話癆又出動了,唐若遙揣在兜里的手都快震麻了,才拿出來看了眼。
點進宿舍群之前,她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過405下面的劇本研討群,沒有新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你想加她微信
秦姐姐唐唐:不,我不想
作者:你想太陽她
秦姐姐唐唐:不,我不想
作者:你們想結(jié)婚
秦姐姐唐唐:不,我不想
作者:我說想就想,由得你們嗎?明天就進組惡龍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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