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林辰在發(fā)布會現(xiàn)場與李景天的對話其實非常簡短,但那些對話中透露信息卻層次豐富,就好像電視連續(xù)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聞媒體們興奮極了,這種警方與歌手的對峙的大戲真遠比連續(xù)劇還要精彩。
現(xiàn)實中,無數(shù)人都體會到那一個小時的壓力。
李景天的粉絲們幾乎停止了手頭上的所有工作,他們一邊瘋狂刷新著微信微博以獲取事件的最新動態(tài),一邊又通過這些新媒體發(fā)布各種支持偶像的訊息。原本就對李景天不抱好感的人們再次卷土重來,他們以所向無敵地姿態(tài)同李景天粉絲們展開罵戰(zhàn)。在輿論的洪流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說的話足夠振聾發(fā)聵,好像真能扭轉(zhuǎn)乾坤一樣。
在所有為之緊張、激動、興奮的人群里,當然以李景天的感受最為強烈。
他早就在使館工作人員護送下,回到了自己位于三樓的客房內(nèi),從他的角度向窗外看去,只能看見一池游魚和幾株細竹,這里非常清凈,他甚至完全聽不見圍堵在使館周圍人們的聲音。
可他卻覺得房間里每個角落都站滿了人,那些粉絲的口號聲也好、記者的播報聲也罷都不停在他耳邊回響,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拖起椅子把房間里一切東西撕碎砸爛的欲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因為剛才回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清楚看到使館工作人員目光中的變化。他們看著他的眼神,從原本的同情或者不屑,變成了剛才的懷疑,林辰只用了幾句話,就讓他再次變成了犯罪嫌疑人,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證據(jù)。
林辰啊,林辰真得太厲害。
李景天用力咬著手指,直到口腔里出現(xiàn)了濃重的血腥味道,他才終于把那些聲音壓了下去。
雖然他完全確定,林辰根本不可能通過重重守衛(wèi)來到他面前,更別說在別國使領館逮捕受保護的人員,可他卻無法遏制心中的恐慌,他猛地站起身,拿出了手機。
刑從連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這段鈴聲非常特殊。
那時他們剛換上吉普車,準備出發(fā)前往永川。
刑從連接起電話,從鈴聲就判斷出來電者,他毫不猶豫將手機與耳朵拉開很長一段距離,林辰聽見老局長的聲音從話筒里濺射而出。
平素只喜喝茶遛鳥的老局長怒吼道:“刑從連你他媽瘋了嗎,給老子捅這么大簍子!”
刑從連說:“局長,這不是正當?shù)霓k案流程嘛?!?
“正當流程你搞得你們?nèi)M人的臉出現(xiàn)在所有電視臺午間新聞上?”
刑從連抗議道:“這就是輿論對我們一線警官的壓迫??!”
“壓迫個屁你不壓迫別人就很好了!”
刑從連把電話拿得越來越遠,林辰順手接過,輕聲道:“吳局長?!?
“讓刑從連聽電話!”老頭子現(xiàn)在半點情面也不講,就算他說話也不管用了。
林辰把電話音量調(diào)到最低,然后悻悻將電話再次遞還給刑從連。
“給我透個底吧,刑隊長?!崩暇珠L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又需要我做什么?”
林辰有些動容,他很清楚,老局長打這通電話來并非要斥責他們,而是真心想要幫忙。如果他們要硬闖新尼大使館,這其中必然涉及到一系列復雜的外交磋商甚至非常有可能上升到外交爭端,所有想要幫忙的人,都可能承受非同尋常的壓力,以老局長的身份更能體會到其中艱難,但他依舊義無反顧打來電話。
林辰望向刑從連。
刑警隊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打開煙盒看了一眼,說:“我嘛……我想去買盒煙啊,老爺子您要不支付寶給我轉(zhuǎn)點?”
他說完,任由老局長在那頭吼叫,徑自掛斷電話。
……
氣瘋的人當然不止老局長一人,遠在新尼國的李公館的李老先生也處于狂躁邊緣。
李家下人都知道老爺子脾氣真得不好,但平日總能表現(xiàn)出一絲世家主人的風范,比如罵人的時候,也最多只是陰測測地諷刺上一兩句,很少有真氣到砸東西的時候。
但就在剛才,老爺子直接摔了一整套顧景舟手作的茶具,再掛斷少爺?shù)那笤娫捄?,他老人家又直接撥通了新尼駐華大使的電話。
每逢這個時候,下人們還是有些驕傲的,畢竟舉國上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將大使先生罵個狗血淋頭。
“羅秋生,我不管你什么心理在想什么,但今天你居然敢讓人當面打我國公民的臉就是你的失職,國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大使先生大概在那頭又保證了什么。
李老的氣終于消了一些:“秋生啊,這不是我自私,我真是為你好,你想想,如真因你的處置事件行為不當,造成什么嚴重的外交糾紛,在議會那里你真很難再進一步了……”
大使先生望著使館外沸沸揚揚的人群,坦然道:“李老,還請指教?”
“我老頭能有什么指教的,但事已至此,我要是你,就一定不會讓那兩個宏景警察有機會踏進使館大門一步,這應該也不難辦到吧?”
“我明白了。”
大使先生掛斷電話,望著站在辦公桌前的首席秘書,沒有說話。
“先生?”
“華國那里有什么動向嗎?”
“沒有?!?
“什么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