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廳尖叫的人,是正在整理座椅的一位女員工。
在公共場合發(fā)生的案件,總免不了被人圍觀,刑從連看她一眼,對方迅速噤聲,爾后默默退開。
可似乎是因為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恐,那名女員工拉住身邊的另一位女同事,小聲嘀咕:“剛才那束花動了,你看到?jīng)],它動了啊,嚇?biāo)廊死?!?
刑從連收回視線,沒有再說什么。
他彎腰,從鑒證科警員的工具盒中抽出一副塑膠手套戴好,然后走上舞臺,一把撈起地攤上那束綠玫瑰。
包裝紙是特殊的絲光棉紙,刑從連拿起那束玫瑰花時,發(fā)現(xiàn)它的重量有些問題。
照理,任何花店在包扎花束時,都會在底部放上營養(yǎng)液,以期能讓花束保存更長時間,但這束玫瑰花的底部,卻似乎沒有包上潮濕的營養(yǎng)液,故而重量很輕。
他勒緊玫瑰花下半部包裝紙,單手解開細繩,然后再托住花束下部包裝,想要將包裝分離開來,可在摸向底部的剎那,他愣住了。
恰好這時,林辰從轉(zhuǎn)角走來。
“里面,有什么東西?”大概是覺得他眼神不太對勁,林辰非常敏銳地問道。
刑從連感受花束底部柔軟并且溫暖的觸覺,他想了想,對林辰說:“是很適合你的案子。”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案子。”林辰答。
“林顧問的自我定位真是相當(dāng)精準(zhǔn)?!?
刑從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蹲下身,并招呼鑒證科警員上前。
舞臺上很快鋪上了一張塑料紙,他將輕輕花束放下,然后緩緩將之與底部包裝抽離開來。
有幾位警員走上前來,在他身后搭起人墻,以遮擋一些圍觀群眾的視線。
在包裝分離開的剎那,像是有人施了什么奇怪的凝固法術(shù),周圍所有人都定住了。
林辰皺了皺眉,目光從刑從連身旁的那些警員臉上掃過,他們有人扭頭有人閉眼,都紛紛避開了地上的花束,在那些或年輕或并不年輕的臉上,都很明顯顯露出不忍的神色來,像是見到了少見的殘忍場景。
那么,有什么場景,能讓習(xí)慣了兇殺案的刑警們,都覺得無法接受?
周圍忽然又靜了下來,又似乎變得極度喧囂,時間仿佛再次回到那位少女上臺的那個時候,場下有人鼓掌、有人尖叫、而李景天,還在歌唱。
林辰踏上舞臺,緩緩走到刑從連身旁。
刑從連抬頭望著他,他低頭,向那束玫瑰望去。
然而,當(dāng)看到花紙里包裹的那樣?xùn)|西時,他第一反應(yīng)是可笑,爾后很快,他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降了幾度,變得非常非常寒冷。
在那束玫瑰花底部,原先該存放營養(yǎng)液的地方,躺著一只鳥。
雖然很可笑,但那確確實實是一只小鳥。
鳥的翅膀是灰褐色的,看上去很像只麻雀,但又似乎與麻雀不同,它的喙被透明膠帶纏住,一條黑絲帶綁在那只小鳥的身體上,末端還系了個小蝴蝶結(jié),仿佛是一個美好的禮物。
只是那樣的禮物,實在殘酷過頭了。
因為在那只小鳥瘦弱的身軀上,扎著幾支玫瑰花,買過玫瑰花的人大概都知道,店家總會習(xí)慣將莖葉干末端修剪得很尖銳,為的是能讓花朵吸收更多的養(yǎng)分,那么現(xiàn)在,那些嬌弱的玫瑰便如利劍般,一根又一根地扎在那只小鳥的身上。
事實上,一只鳥的體內(nèi),也并沒有太多的鮮血,所以哪怕被扎得遍體鱗傷,在潔白的燈光下,小鳥灰褐色的絨毛上,也只是覆蓋著不深不淺的幾團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