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了?！苯硪稽c不給面子。
“老師說了，你不能白瞎了我這個免費聽眾?！?
“瞎了算了?！?
“你快點，這么配合的聽眾上哪兒找?！笔⑼核旱蒙习a，老板似的往后一靠，攤開手說：“來，聲情并茂一點，弄哭我。”
“……”
宿舍里出現(xiàn)了片刻安靜，江添晃掉發(fā)梢的水，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眸。
盛望說完就覺得這話不太對，他撞上江添的視線，又立刻說：“不是，我是說用你的演講來弄……”
他話說一半便閉了嘴，覺得還不如不說。
從盛明陽那里學(xué)來的場面話在這種情況下統(tǒng)統(tǒng)不管用，他突然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大少爺默默收了囂張的腳，悶頭在樓梯上自閉了幾秒，然后轉(zhuǎn)身就往上鋪溜。動作倒是很淡定，但背影充斥著“我他媽又丟人了”的意味。
江添視線落點還在級樓梯上，許久之后眨了一下眼才回過神來，上鋪的人已經(jīng)把自己活埋了。他下意識走回洗臉池邊，打開水龍頭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洗漱完了。于是他一臉冷靜地洗了第二遍手，抽了第二張紙巾擦干凈，這才關(guān)了燈回到床邊。
拉開被子坐上床的時候，一綹夜風(fēng)從陽臺門窗縫隙里溜進來，他感覺有點冷，但并沒有放在心上，結(jié)果第二天就遭了報應(yīng)。
盛望7點15被鬧鐘叫起來，迷迷瞪瞪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江添的演講稿還在他手里。這天氣溫又降了一些，清早有點涼。
他拽了件外套披上從上鋪下來，想把稿子還回去，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下鋪的人面朝墻壁居然還在睡。
江添一貫起得早，睡到這個點有些反常。
盛望撐著床伸頭往里看，輕聲問：“醒了沒？”
江添蹙了一下眉，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翻身坐起來問：“幾點了？”
盛望沒有看時間，反而盯著他的臉色看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身體舒不舒服江添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其實5點多鐘醒過來一回，嗓子干得厲害，渾身一陣陣發(fā)冷，于是去廚房那邊到了一杯熱水喝下去。
本以為捂著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早上起來反而更嚴(yán)重了，就連眼睛都干得發(fā)痛。
盛望第一次看到江添這幅模樣，皮膚從冷白變成蒼白，頭發(fā)凌亂地散在額前，低頭的時候半遮住了眼睛。透過亂發(fā)的間隙，可以看到他緊擰的眉心。
他懷疑江添發(fā)燒了，但宿舍里沒有溫度計。于是他傾身靠過去，想抵著對方額頭對比一下溫度。
江添大概感覺到了他的動作，半睜開眼來，遲疑一瞬后下意識讓了開來。他嗓音沙啞地說：“離遠(yuǎn)點，傳染?！?
“傳什么染，我試試你燒沒燒?！笔⑼虉?zhí)地靠上他的額頭，感覺到了一片燙意。
“怎么突然燒這么厲害？”盛望直起身，匆匆去拿后勤老師發(fā)的校園地圖，焦急翻找醫(yī)務(wù)室的位置。
江添在床頭坐了一會兒，說：“可能昨天起太早了?！?
“那也不至于啊?！笔⑼f著，忽然想起昨晚那幾個老師隨口一提的話，又想起他洗澡前衛(wèi)生間里淡薄一片的水汽，翻頁的動作倏地頓住。
他看向江添眼底燒出來的一片微紅，問道：“哥，你昨天洗澡是不是沒用熱水？”
江添沒抬眼，自顧自地揉著太陽穴，干裂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用了。”
騙子。
盛望想。
老師說一個成功的演講者能用語讓人感慨萬千、讓人心潮澎湃，讓人笑讓人哭，讓人心里漲滿了東西卻又說不出話來。
可是江添不一樣。
他一個字都不用說，就全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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