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這幾天一直在幫著控火,直到窯熄了火才去歇下。
“那就算了!”宋積云看了萬公公一眼,下意識(shí)地不想讓元允中給萬公公這樣的人行禮,“等他醒了再說。”
羅子興和她想到一塊去了,他打了個(gè)馬虎眼,誰也沒去喊元允中,一行人跟著萬公公去了燒祭白瓷的作坊。
祭白瓷作坊的窯工們都七嘴八舌地圍在窯前等著開窯。
見宋積云陪著萬公公過來,忙跪在了一旁。
宋積云陪萬公公在窯前站定。
羅子興拌著嗓子眼喊著“開窯”。
磚瓦匠輕手輕腳地一塊一塊地撬著窯磚。
厚厚的灰下,是廢墟般的的匣缽。
眾人靜心屏氣。
羅子興顫抖著手,走了進(jìn)去。
他佝僂的脊背,輕輕地扒開了匣缽,半晌都吭聲。
這是燒壞了吧?
宋大良幸災(zāi)樂禍地想。
如果燒成了,哪怕是只有一件,羅子興也沒有這樣平靜。
但他很想知道結(jié)果,不由自主地踮了腳。
只見那羅子興像瘋了似的,不停地開始扒拉那些燒成了碎片的匣缽。
宋大良頓是心花怒放。
看樣子這次沒燒好。
要是出了空窯就好了。
窯廠是他的了!御窯廠的訂單也是他的了!
宋積云,到底還是嫩了點(diǎn),不是他的對手。
他強(qiáng)忍著笑意,放下踮著的腳,安然地站到了萬公公的身后。
羅子興猛地轉(zhuǎn)過身來。
“大小姐!”他淚流滿面。
在場所有的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成了!成了!”他喃喃地道著,大聲喊了起來,“大小姐,燒成了!我們?nèi)珶闪?!?
天上鉛云散盡,陽光重新照射下來。
照在羅子興滿是淚水卻難掩激動(dòng)的臉上。
他側(cè)過身來。
陽光下,粗礫的碎陶上一片玉色。
眾人嘩然。
這么多年來,景德鎮(zhèn)就沒有一家開窯全燒成的。
他們都想擠進(jìn)去看看,看著萬公公等人,又不敢。
眾人癡癡地望著宋積云等人。
宋大良已經(jīng)完全懵了。
萬公公卻兩眼發(fā)直,跌撞著走了過去:“這,這是什么?”
粗糙的陶礫間,一個(gè)個(gè)素潔瑩然的碗碟如珠在側(cè),讓人自慚形穢,嬌貴的不敢隨意碰觸。
相比宋大良的梅瓶,色澤更溫潤,更含蓄。
像流動(dòng)的霜糖。
萬公公不顧周邊到處都是黑灰的煤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個(gè)小碗。
陽光透過來,如紙般的輕透,能看見得他拿著碗的手指陰影。
世間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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