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巒皺眉不已:“你個娃娃說得太過邪乎,為父豈能全聽你的?不過今天外間議論紛紛,都說我這次不會是撞了大運吧?要是多去幾家,保不齊也染個什么怪病回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金氏聽了心里一突,遲疑地道:“那……老爺,咱還是別去了,有這五十兩,做什么都夠了?!?
“不行?!?
張巒卻很堅持,“既然開始了,豈有半道收手的道理?別人信任有加,請我上門出手診治,最后不管成不成都是命中注定……當大夫的不都如此嗎?”
嘿。
張延齡心說。
便宜老爹真有當神棍的潛質。
居然了解大夫這一行最大的潛規(guī)則,那就是不論是否管用,先要取信于人……反正很多藥都是安慰劑,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若再拿個幡提個拂塵,完全可以出去跳大神了。
張延齡趕緊摒棄這可怕的念頭。
我來大明是要將中醫(yī)發(fā)揚光大的,而不是來發(fā)展巫術的。
“我一定要通過這件事,把鄉(xiāng)貢的名額爭取回來,若不用考核就能到手再好不過……入北雍鍍層金后出來,但凡時運好一些就能在衙門口混個一官半職,就算當不上教諭,當個學官也是好的。”
在大明,想當縣學教諭,基本上都要有舉人功名。
但做一般的助教要求則沒那么嚴格,衙門內知縣以下官職除了舉人能當,一般的貢生和經過嚴格挑選的生員也可以充任。
而張巒似乎已把人生目標定為當個不入流的小官。
張延齡心說,老爹看似胸有大志,眼光還是太過短淺。
要是告訴你未來你會當大明的國丈,你的追求是不是能高一點?
……
……
臨近日落。
張殷親自登門,看到門口零散的吃席鄉(xiāng)親,不由皺了皺眉頭,進入院子后看到迎出來的張巒還惡狠狠地瞪上一眼。
堂兄弟二人進到正堂,這次不允許旁人入內,但因為張家宅院沒什么密閉性可,并不影響“隔墻有耳”,張延齡就在一旁的屋子隔著道木板墻聽二人對話。
“來瞻,你怎么回事?當日在府上說得好好的,婚事你也沒反對,怎么轉頭就一門心思去給人治???你要把張氏一門多年積累的好名聲給敗光是嗎?”
張殷語氣不善。
張巒笑道:“二哥你消消氣,你提的婚事,我本來不反對,但我打聽了一下,萬家二國舅死了好幾年了,這樁婚事肯定有問題……我怎敢輕易答應下來?”
此時張巒說話中氣十足,嗓門兒也大了幾分。
一來是因為在自己家中,二來是因為有了銀錢傍身,無需再看人臉色。
“這是十三兩銀子,特地稱好的,按九五折色……要是你不滿意,回頭再送一些過去?!睆垘n仰著下巴,趾高氣揚道,“如此一來,咱兩家的陳年舊賬可就算清了?!?
張玗聽父親和堂叔在隔壁談論自己的婚事,趕緊湊到弟弟身邊,也想偷聽。
“噓,姐,你小心點?!?
張延齡發(fā)現姐姐軟玉溫香的身子貼到了自己后背,好在他年紀小,親姐弟間也沒什么好避諱的,但還是小聲提醒一下。
“知道了,就你話多。”
張玗說完白了弟弟一眼,繼續(xù)豎起耳朵傾聽。
張殷道:“我是為你這幾兩銀子來的?今天剛見過克寧,他從京城返鄉(xiāng)就為此事,明說了吧,其實這次說媒的對象乃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出身萬二國舅家的徐僉事……他義父乃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梁芳梁公公,你應該聽說過此人威名。咱河間府諸多在朝官員前途,全系于你一人之身!”
張巒笑道:“他二爺,說話大可不必如此危聳聽,我又不在朝堂,怕什么?再說聯(lián)姻對象不過只是個錦衣衛(wèi)軍戶,怎么就談到本地朝官前途系在我一人身上了?我?guī)土嗣?,誰會記得咱的好?我一不當官二不圖財,為何要舍棄自家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喂那豺狼虎豹?”
“你!”
張殷頗為無語,“咱河間府在朝官員向來同氣連枝,你不想當官?還是不打算讓子孫當官?”
“就我?還有鶴齡和延齡?他二爺,我看還是算了吧?!?
張巒頗有自知之明。
自己連舉人都考不上,想通過科舉入仕太難了,只能尋求通過非正規(guī)途徑在衙門當個芝麻大的小官。
張殷氣憤地質問:“聘禮你也不要嗎?五十兩雪花銀……可以再給你加三十兩!你想入北雍讀書,也幫你打通關節(jié)……哼,你要是再不滿意,以后張家家主你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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