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仙力干擾在戈壁之中震動著,震得一大片荒漠沙粒滾動,顯得十分安,連那微熱的風(fēng),也受不了這些仙力波動的壓榨,凄楚無力地由四面八方向那個點涌去。
在那個點上,泰梓兒與昊天君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guān)頭。
狂風(fēng)漸作,卷著黃沙裹在二人身外,就像是一層厚厚的黃繭。沙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將兩人與這人間的天地隔絕開來。
泰梓兒如畫一般的清眉紋絲不動,手掌耀著仙息黏在昊天君的胸口。
昊天君狠狠扼著她的咽喉。他的雙手在先前的戰(zhàn)斗中,已經(jīng)被秦臨川的本命道火燒成了兩團(tuán)焦碳,勉強還能分辯出五指。
黑黑的五指緊緊地扼在女子雪白的頸上,相襯之下,視覺上十分震撼。
仙人臉上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瞳子里卻是閃過了一絲煞意。
剎那之后,那絲煞意迅疾化作懼意,由懼意再轉(zhuǎn)成惘然,不知在這電光火石間,昊天君的神識里經(jīng)歷了怎樣的變化。
昊天君冷冷一哼,出乎意料地將右手從泰梓兒的雪頸上滑下,在空中化成一道虛影,狠狠斬向秦梓兒的右手腕。
嗤的一聲破風(fēng)而至,泰梓兒空著的那只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小圓,極巧妙地從腋下伸了出去,擋住了昊天君的手刀。
碰地一聲悶響。黃色沙繭大碎,二人的身形又出現(xiàn)在戈壁之上。
一連串細(xì)微的響聲夾雜著仙力沖撞的聲音響起,在這二人地身間方寸地里,氣流流動。卻看不見雙方的手影,二人交手的速度早已經(jīng)超過了肉眼能夠看到的極限。
不知過了多久,泰梓兒一聲悶哼,臉色慘白,停了手,一道鮮血從她的唇邊流下,而先前昊天君噴在她身上的毒血也漸漸開始腐蝕她的衣裳。
昊天君狠狠一掌砍在泰梓兒附在自己胸上的手腕,喀喇一聲,泰梓兒右腕骨折,卻還有皮肉相連。竟然沒有斷掉。
“你附身的**力量太差?!碧╄鲀豪淅淇粗c自己隔著幾十厘米近近相對的仙人,左手在空中迅疾一拈。道訣從指尖化出,空中光線悠悠一斬,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隨風(fēng)擺動地弱柳。
弱柳在二人身間往下緩緩飄去。
秦梓兒左手一領(lǐng),那絲弱柳在空中倏地一聲化作萬千碎片,灑在兩人的身體上。
“靈弦三法”中地弱柳弦。
秦梓兒的道力從來都是以充沛見長,但她的道術(shù)技巧卻是公認(rèn)的人間第一,比易天行的蠻打要厲害許多。
她左手結(jié)著靈弦。右臂上卻是馬上仙力再現(xiàn),景光一綻,將垂垂將斷的右手腕修復(fù)大半。
滲著血絲的右手,仍然是牢牢黏在昊天君地胸膛上,源源不斷地往他體內(nèi)灌注著仙力。
昊天君只覺渾身身體一僵,緊接著感到對方灌注仙力的速度愈來愈快,自己的肉身感覺到腫帳,每一個細(xì)微的關(guān)節(jié)都開始有些鼓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爆體的先兆,由面色漸漸變冷。如黑爪一般的右手忽地一聲,在弱柳弦奏效之前破風(fēng)而出,拍到泰梓兒的額頭上!
“放手。不然我殺了你?!标惶炀姶蟮南闪Γp輕按在泰梓兒的額頭上,烏黑地嘴唇微微動著。
秦梓兒微微閉目,一指向天,毫無煙火氣地點了出去,恰恰點在昊天君的手腕上。
昊天君手腕一麻,被震了回來,感覺著自己體內(nèi)的異象,不由又驚又懼,狂喝道:“快放手,不然我殺了你!”
殺字出口,根本不等泰梓兒回答,他悶哼一聲,瞳中幽幽黑色大作,猛地罩在了泰梓兒地身上。
泰梓兒身上粘著的毒血受此眼光召引,猛地一聲加快了侵蝕的速度,腐進(jìn)了她的衣裳,往著她的肉身侵去。
泰梓兒臉上顯出一絲痛苦之色,旋即冷冷望著昊天君道:“你有很多種法子可以殺死我,為什么選這最慢的一種?”
這是泰梓兒的疑惑,也是她的倚仗。
昊天君似乎不敢殺自己。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在血腥的戰(zhàn)斗中,仍然有無數(shù)的疑問涌上她的心頭,甚至超過了生死所能帶來的震駭。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自爆的恐懼占據(jù)了昊天君的心神,他有些失神地盯著面前美麗的女子,焦黑的右手像是重傷后的士兵在呼喚著白衣護(hù)士的安慰,頹然無力地在泰梓兒的面前揮舞著,卻始終無法將這蘊含著無上仙力的右手擊殺出去。
弱柳弦已經(jīng)開始在發(fā)揮作用,將昊天君與泰梓兒緊緊的縛在一處,此時如果昊天君不馬上將泰梓兒斬殺,再過一刻,仙人最害怕的爆體就會降臨到他身上。
泰梓兒仙力將盡,漂亮的眸子里全是疑惑,她知道自己此時隨時都有可能被眼前這個強大的仙人殺死。
他為什么不殺?
這種疑惑讓泰梓兒有些惘然,她下意識看著昊天君已經(jīng)有些癲狂的面容,根本沒有一絲恐懼,反而有些癡癡說著:“那你殺吧?!?
踏上仙路之后的泰梓兒,本身清淡的性格顯得更加的清淡,與這人間的情緒似乎脫離的更加快了,尤其是在歐洲這段時間地潛修。少了易天行這個妄人的干擾,她已經(jīng)離這個人間越來越遠(yuǎn)。
生死對于她來說,似乎不再是一個值得費神考慮的事情。
她只是有強烈的探知事物真相地本能,她只是欲將這清清雙瞳??雌迫f丈紅塵,看那繁華之后,究竟隱著些什么內(nèi)容。昊天君一聲狂嘯,終于出手!
他那一雙焦黑的手挾著仙力從左右兩方擊出,如同兩道黑龍一般擊向秦梓兒的額角,喀喇一聲,被泰梓兒精巧道弦控制著的身體,馬上動了起來。
弱柳弦道術(shù)雖精,但也抵不住正牌仙人用強悍的仙力蠻力破之。
尤其是昊天君此時仙力澎湃,又被秦梓兒灌入了大部分仙力。力量更是恐怖。
秦梓兒仙力將盡,只來得及用空著的左手在空中畫出兩道道符。俏麗的指尖,就像在空中撫摸著某人的臉頰一般。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思念。
道符奏效,空間的運行軌跡便在這一刻稍微扭轉(zhuǎn)了一絲,如黑龍般擊過來地雙拳,在臨到她面門之時,猛地沿著道符設(shè)定下的曲線往下滑了一滑。
便是這一滑,昊天君恐怖地兩個拳頭便沒有擊碎泰梓兒的頭顱。而是重重地?fù)粼诹怂募缟稀?
兩聲悶響似乎同時響起!
秦梓兒左手的食指尖輕輕點在昊天君的眉心。
而昊天君的雙手狠狠砸在她的身上,喀喇兩聲,泰梓兒雙肩俱碎,就像是塌入了身體里,看著凄慘無比。
一道清光遁入昊天君地眉心里,讓他清明了起來,從暴戾的情緒中瞬間擺脫。
他似乎癡了呆了,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看著軟綿綿掛在自己胸前的泰梓兒。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已經(jīng)奄奄一息,無力再戰(zhàn)。只是這個女子不知從何處來的毅力,竟然在昏迷之中。依然將右手掌黏在自己的胸膛上,往里面灌著仙力!
一聲有些瘋癲般的笑聲從昊天君的唇里傳了出來,這笑聲有些像是在哭,一種絕望的哭,這種絕望來自內(nèi)心深處,是一種不甘心,明明自己可以擺脫這種局面,卻無法擺脫。
很矛盾的說法。
“求你了,放手吧?!?
昊天君感應(yīng)著體內(nèi)蠢蠢欲動,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住地仙力,似哭似笑地對著身前昏迷中的秦梓兒說道,他也受了很重的傷,肉身已經(jīng)殘破到快要能支撐。
他瞳子里閃過一絲冷色,猛地抬手,砍下!
泰梓兒看似柔嫩地右臂,卻是像柳絮一樣綿軟韌力,砍的血肉橫飛,卻是依舊掛在那處。
原來她先前的弱柳弦,竟是大部分施在了自己的手臂與對方的胸口連結(jié)處!
一掌,又是一掌。
狠狠地砍在秦梓兒的手臂上,肩頭處,將這清麗似凡間人的女子身上砍的亂七八糟,血水橫流,卻依然沒有辦法將之?dāng)財?,仍然沒有辦法阻止泰梓兒往體內(nèi)灌注著仙力。
昊天君哭喪著臉,嗚嗚叫著,恐懼著,半坐在沙地之上,像一個屠夫似地不停地砍著泰梓兒手臂,也不知道泰梓兒的弱柳弦竟然精純到了這種程度,竟然怎樣砍,也始終有那么一絲半絡(luò)連著。
女子的鮮血像是不要錢似地潑灑在戈壁灘的沙礫中,染黑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