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何人?”
“蕾蕾她媽。”
易天行右指微屈數(shù)著,這是第二個,善良。
“又遇何人?”
“蕾蕾?!?
易天行的指頭半天沒有收攏,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女生在自己的生命中教會了自己什么東西,或許她教會自己的東西太多了。
“又遇何人?”
“古老太爺。”
易天行癟癟嘴,心想這老頭子雖然百無一處,但好象對老祖宗還挺知恩圖報的嗯,這是第四個了。
“又遇何人?”
“袁野?!?
這是忠誠。
“肖勁松?!?
這是安于本分。
“斌苦大師。”
斌苦老和尚教了自己什么玩意兒?易天行冥思苦想,不知所以。
“老祖宗?!?
啊,老猴講了自己不講理和打架,這也算善知識嗎?
“葉相僧?!?
嗯,那時候他還不是文殊菩薩。
“秦梓兒。”此為執(zhí)著。
“周逸文?!贝藶檠车?。
“秦童兒?!贝藶槭刈o。
“鐘姓團支書?!?
“胡云,何偉?”
“食堂的大嬸?”
“管廁所的老頭兒?”
易天行很生氣。
他覺得自己口中說出的將將好五十一個人名,是被面前這二位菩薩硬生生逼出來的,罵咧咧道:“屁咧!難道我這也叫五十三參?像你們這樣用精神壓力逼供,就算是耶穌基督也能湊齊五十三個老師,變成善財童子轉(zhuǎn)世!”
說是如此說,他心里卻有些隱隱的恐懼。
他今時今日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一生中所遇見的這些人或事,不論他們所行是惡是善,但從他們的角度上看去,卻都有著自己的理由,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即便是最初的秦梓兒,包括后來的小周周,都是為了自己心中所以為的善,在做著那些事情簡直是另一種形式的高大全,難怪自己對生活的看法是光明的、正面的、積極的、主動的、進取的(語出李大善人)難道,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個不斷參訪善知識的故事?
普賢菩薩卻不理他,自顧著與葉相再次相視一笑,似乎甚是欣慰。
“哪有你們這樣不負責任的老師?哪有像你們這樣逼著人承認自己是善財童子的?”易天行可憐說道。
兩個菩薩不理他,只顧著扮深沉。
易天行傻了。
他呆呆地坐了半天,忽然抱頭于地痛哭,慘嚎道:“我不要當善財童子,那也太沒名氣了!”
善財童子?果然是一個非著名少年神仙妖怪。
普賢菩薩異道:“善知識為何如此癲狂?想那童子生大愿,以凡胎修成菩提心,乃真真正正的大德。”
易天行見自己的痛哭似乎改變不了什么,咒罵道:“那童子天天在觀音身邊捧瓶子,有甚鳥用!”忽然想到這句話可能是在罵自己,趕緊住了嘴。
“善財童子在觀音菩薩身邊只是精修佛法,何須抱瓶?”普賢菩薩安慰道。
葉相僧嘆道:“你總是這般潑皮樣子?!?
“俺師傅教的,咋嘀?”易天行真的有了耍潑的心。
雖然他這一生都在為自己的身世憂心,恨不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凡人但真知道自己前世竟然是那個不起眼的紅孩兒,終是忍不住悲從心來,大感悲哀。
“難道我的爹就是老牛,我的媽就是小甜甜?”
易天行含淚問蒼天,竟無語凝噎。
普賢菩薩大疑惑:“老牛是何方高人?小甜甜又是哪位?”
葉相僧皺皺眉想了想,認真解釋道:“可能他說的老牛,就是后世一位妄人所作小說西游記里一位妖魔,至于小甜甜這還真不知道?!?
周星馳電影里的臺詞,文殊菩薩自然不知道。
易天行始知身世,好生煩惱悲哀,又隱隱有些激動。
“善知識為何如此煩惱?”普賢菩薩大異。
葉相僧苦笑了一下,安慰易天行道:“小說家,你又如何當?shù)谜妫磕隳饲婪鹜斈晡沂芊鹱婷?,于福城之中,婆娑林旁,大塔寺角,渡你向佛。你修成菩提心后,佛祖便交托觀音菩薩好生照看,雖然曾經(jīng)下世歷劫,卻也未曾如何?!?
易天行一驚,有些迷糊的腦袋才醒了過來,確實,,怎么能當真哩?
他呵呵傻笑道:“既然是佛祖親手提拔,想來我在天上應該還是有些地位?!?
普賢菩薩皺眉嘆了口氣。
其實易天行自己清楚。先前那陣兒,他已經(jīng)把自己腦海里的萬千佛經(jīng)典籍翻了一個遍。
善財童子。
真是一個很奇妙的存在。
除了華嚴經(jīng)的五十三參之外,佛教萬千典籍中,關(guān)于這位童子竟再無一絲記載,全不知這位童子修成菩提心后,去了何處,做了何事,于教中何地。五十三參乃是人間佛教教義最妙之解說,這位童子似乎在教中便只是為了出場演一出戲般,謝幕之后,便再無安可。
易天行撐頜靜坐,皺眉想著。佛祖既然在善財童子身上下了這么多功夫,請脅侍文殊教學,又請五十幾位老師,斷斷然不會是為觀音菩薩找個端瓶子的小廝,那是為啥?這位童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菩薩應以發(fā)菩提心、菩薩道、空性正見。五十三參后,善財童子修成了菩提心,得皈大乘教,這便算是菩薩位。菩薩?易天行想到這點,復始有些驕驕然,從先前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擺脫了出來。
自然,這只是在強大的壓力下,少年人習慣減輕壓力的作態(tài)而已。
“好,我勉強接受我是善財童子轉(zhuǎn)世這個說法?!彼匀挥行┎磺樵傅卣f道:“那易朱是怎么回事?蕾蕾身上的異象又是怎么回事?”
普賢菩薩微笑望著他:“你不是善財童子,你只是易天行,就如同你師傅不是悟空,只是石猴。”
這是很拗口的教義,但易天行略微有些明白,微笑說道:“請菩薩解惑,易朱是怎么回事。這孩子本體是道教神獸,我前世是佛門菩提,他怎么會和我扯上關(guān)系的?”
普賢菩薩搖搖頭。
易天行有些緊張,生怕這位菩薩像老猴一樣,什么事兒都說不知道。
好在菩薩緩緩說道;“朱雀乃是鳳凰兒幼體,乃世間精火凝結(jié)而生,自有劫之前,便存在于這宇宙中,又怎能是何家何教之神獸?若要分說他是誰?這問題只怕佛祖也答不上來?!?
“那我是咋生他下來的?”
“你不是生他下來。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佛家那套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說辭又來了。
易天行微怒道:“能不能說清楚些!”
普賢菩薩搖搖頭,無奈道:“你的前生,是佛祖安排,你的后世,是觀音菩薩安排,鳳凰兒,你日后若有機緣,問這兩位吧。”接著合什道:“善哉善哉。”
易天行閉目,深呼吸,半晌后才睜開眼,吐了一口濁氣,微笑道:“剛才如果不是看在你受傷重的份上,我說不定會撲上來和你打一通。此時我怒氣已消,也罷,學學蕾蕾同學,想不清楚的事情,我不想,這總可以了吧?”
說是怒氣已消,這最后幾個字仍然是聲音極大。
“我該怎么找佛祖?”
“用心去找?!?
“干!”
終于暴走的易天行,向可憐兮兮的白衣普賢菩薩比了一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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