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理解這一幕,對于一個人類最強(qiáng)的修士的沖擊有多大。
秦臨川盤膝跌坐在地上,運(yùn)起清心道訣,以自己恐怖的全力修為,開始為易天行護(hù)法修士的天性,讓他不允許任何人阻撓這位少年的飛升之途身邊還有一位九世噶瑪仁波切,高原上師,不知他會想些什么。
噶瑪上師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癡癡地望著在林邊舉首望天的少年,面上忽然閃過一絲狂熱,雙手合什舉至頂樂輪,口舌不清贊嘆道:“無量極樂上果?!?
喇嘛執(zhí)向上師三寶頂禮,開始念著咒文,為易天行祝福辟邪吉祥。
不知過了多久。
滿天光點(diǎn)灑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瑩寶氣內(nèi),隱有佛偈傳來。
易天行輕輕將望著天的腦袋低了下來,嘴唇微啟:
“媽的,又沒老婆,去干嘛。”
說完這句話,三千美景俱逝,他抬步往谷外走去。
這一定是所有面臨飛升的修士所說過的最沒品的一句話,正在為他護(hù)法的秦臨川怒火攻心,險些暈了過去。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到易天行的身后,行了一禮。
易天行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境界中醒過來,緩了一緩,才回了一禮:“我的決心你應(yīng)該很明確,我的實(shí)力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的性格你應(yīng)該很了解,以后大家喝喝茶,打打麻將還可以,再玩什么,我就不奉陪了?!?
歷了此劫,易天行的心境與往常似乎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秦臨川苦笑一下,心想您連成仙都不愿意,自然不在乎人間權(quán)貴,沒利益沖突,誰會來惹你呢?
走到溪水邊,九世噶瑪仁波切已經(jīng)停了祝福,正在用濕布巾不停地擦著臉。
“是不是西藏來的和尚都喜歡洗腳?”易天行忽然好奇問道。
他看著喇嘛伸入溪水中的雙腳,那雙腳旁的溪水汩汩冒著小氣泡,顯然溫度極高,看來先前易天行的天火外泄,讓這位喇嘛也是好生吃苦。
喇嘛微笑著搖搖頭:“不是?!?
易天行微驚:“不是修閉口禪的嗎?”
喇嘛輕輕張嘴,易天行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舌頭已經(jīng)被割去了半截,看著十分悲慘。
噶瑪上師合什行禮:“見著護(hù)法,自然便要開口?!?
易天行搖搖頭:“偽禪?!?
“謝上師教誨?!备连斎什ㄇ姓\心誠意道,“闔寺子弟敬請護(hù)法前去說法?!?
易天行往花園外面走去,也不回頭:“會去的。”
不知道他剛才看見了什么,明白了什么,這樣篤定會有藏原之行。
往山谷外走去,青草碎花之中是一條石板砌成的小徑,易天行走在石板上面,感覺身體有些輕飄飄,像喝了酒一樣,走了數(shù)十步才勉強(qiáng)走穩(wěn)。
只是他每走一步,石板上便會留下一個火紅的腳印,石頭與他的腳板一觸即化,不知他的腳底究竟有多少溫度。
秦臨川和九世噶瑪仁波切在他的身后目送他出谷,正各有心事,忽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巨響。
只見易天行先前站的地方,大約五六平米方的地面忽然一震,然后緩緩隆起,漸成一墳。
而那處那個垂死的殺手,也被這一震震的骨碎血迸,就此殞命。
在花園的出口處,秦童兒接著他。
易天行蹲下身子,從自己的褲管里取出趙老先生送給自己的條幅,塞給秦童兒:“你先幫我拿著,我這時候太熱,體內(nèi)的天火有些控制不住,總在往外泄,光靠腳底板散熱太慢?!?
秦童兒沒有說話,沉默地接了過來,然后遞上一件新衣服。
易天行身上受了不少傷,衣衫已經(jīng)被砍的稀爛,加上先前雙肩火鳥縱天,上衣基本已經(jīng)光了,赤裸著上身。
他看著秦童兒手里的衣服,搖搖頭:“呆會兒?!比缓笸陌档耐ǖ览镒呷?,問道:“你先前不管我?”
“神仙的事兒,和我們凡人有什么干系?”秦童兒終于開口說話。
“不想來殺我嗎?就像陳叔平?!币滋煨谢仡^靜靜望著他。
“你不是陳叔平?!鼻赝瘍航o出了一個理由,“你比他有人味兒?!?
“你別管人間的事兒,我就不管你的事兒,道理很簡單。”他接著說道。
“成交?!币滋煨姓f了兩個字,然后抬步往里走。
一面走著,他忽然朗聲大笑起來,笑的是如此肆無忌憚,如此隨心隨意,如此天高云淡,似乎要笑盡天下一切可笑之事。
笑聲之中,他的身上驟然噴出無數(shù)火苗,天火熊熊,竟似無法抑止!而他似乎也不以為意,就這樣燃著火,在幽暗漫長的通路里,慢慢往六處大樓的方向走去,沿途的石壁都被融的有些發(fā)軟。
秦童兒似乎并不吃驚,低著眉,左手拿著一件新衣服,右手拿著那幅書法,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這個火人的后面。
黑暗中,一個火人孤獨(dú)的前行。
漸漸火苗淡了。
六處大樓的那扇鐵門也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好了嗎?”秦童兒走到他身邊。
“嗯?!币滋煨袕乃砩辖舆^衣服,套在自己赤裸的身上,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條褲子,道:“牛鼻子們送的布料還真不錯,居然這樣也燒不爛?!?
鐵門緩緩打開。
繁鬧而親切的人間,展現(xiàn)在了少年的眼前。
鐵門外面,蕾蕾正抱著易朱倚墻等著。
易天行從她手中接過孩子,輕聲道:“我們回家?!?
汽車行駛在回省城的道路上,路旁冬山盡禿,天上清高幽遠(yuǎn)。
暮日從西邊打了過來,耀得人們滿心柔軟。
鄒蕾蕾將他懷里易朱的辮子解了,重新梳了一個,也不抬頭,輕聲問道:“今天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只是一不留神差點(diǎn)兒成了神仙?!?
易天行輕輕低頭,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吻。
易朱從他的懷里爬了下來,爬到車窗玻璃旁邊,將玻璃搖了下來,伸出胖乎乎的小腦袋,去看車外的風(fēng)景。
抬頭望去,只見高天之上,有許多飛禽隨來。
群鳥齊舞,于天穹之上排成兩行,一行是個b字,一個行是h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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