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星悶哼一聲,耳角裂開,有鮮血流出,精神力疾出。
元神像的雙目閃過一絲黯淡之色,淡青色的法像一淡復(fù)又濃密,顯出實(shí)體。
金棍吐火,重重敲在實(shí)體之上。
沒有聲音發(fā)出,金棍就像是殺入了泥濘之中,艱澀無比地前行前不知過了一刻還是千萬年火棍終于從這元神的體內(nèi)橫破而出,棍上的天火沾到了法像之上,焚焚燃起。
漫天天火燃起,清靜天長老的元神越發(fā)的搖搖欲墜,漸漸淡青色的法像被融成了一片片的碎區(qū),就像是一個人的面部龜裂成了數(shù)百塊濃淡不一的皮膚,看著十分恐怖。
易天行重重摔落在地上,嗤的一聲,金棍復(fù)又歸一,勉強(qiáng)助他穩(wěn)住身體,回頭望去。
只見清靜天長老的殘破元神在天火中微微搖頭,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么,終于還是什么也沒說,長久的沉默之后,只是嘆息著道出兩個字:“可惜?!?
可惜二字一出口,山谷內(nèi)一陣清風(fēng)吹來。
天火倏地一滅,而火焰中的元神也化作了萬千碎片,在空中淡淡化去,消失無痕
不知為何,易天行心有所感,沉默地站立在沙堆上,半天沒有說話。
“一切都結(jié)束了吧?”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陳三星說完這句話,從口里噴出一口發(fā)烏的血液,緩緩癱坐在了地上。
清靜天的兩位長老死了,連元神都化作了灰燼,散落在這人間的土地上,而沒有被昆侖山白雪掩蓋的福份。
易天行和陳梁二位受傷極重,都坐在沙場上休息。少年想到這件事情背后的那陰險(xiǎn)小人,眉頭一皺,便勉強(qiáng)站起身來,準(zhǔn)備招呼躲在山林中的莫?dú)⒊鰜?,然后盡快帶著陳梁二位趕回歸元寺。
但天不如他所愿。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一聲極清脆的聲音。這聲音是從沙場旁的山林中傳來,“piu”的一聲,尾音似乎還有些轉(zhuǎn)彎,綿中帶脆,格外動聽。
易天行感到腰間一緊,便被拉得橫橫移了一步,剎那之后,便感覺到自己的腰畔有一個極尖銳的東西破空而去,險(xiǎn)險(xiǎn)擦著自己腰際的肌膚,竟刮的有些生生作痛。
他回頭一看,只見陳三星坐在地上,掌如鷹爪,知道是這位老農(nóng)民拉了自己一把。
梁四牛艱難地挪步過來:“師哥,你蔑得啥子事吧?”
陳三星有些艱難的笑了笑,沒有作答。
易天行的眼瞳卻驟然放大,因?yàn)樗匆娺@位可愛的農(nóng)民伯伯腰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大大的血洞。
他是個很懂輕重緩急的人,不及回身不及回首,卻是先喊出聲來:“變!”他手上的金棒兒呼的一聲,變作了一片金光閃閃的金箔,刷的一聲在沙地上展開,沿著他們?nèi)说纳眢w護(hù)做了一圈。
幸虧他反應(yīng)的快,不然就慘了。
□鐺鐺鐺鐺一連串急促的鞭炮聲響起,又像是金屬敲擊聲,聲音在約兩人高的金箔圈內(nèi)回復(fù)響著,震的地動沙搖,頭暈?zāi)X脹。
圈內(nèi)的三人卻知道情勢很嚴(yán)峻這是槍炮聲!這是子彈與金箔撞擊的聲音!
易天行看著金箔上像麻子一樣重重鼓起的痕跡,知道這是外面山林上埋伏的人,用的子彈打在金箔上造成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片金箔的材質(zhì),所以也更加心驚。
這用的什么槍?竟能將這玩意兒都打突!
但看來這種變態(tài)的子彈畢竟打不穿這道金箔的防御,易天行放下心來,才撲向陳三星處,跪在沙地上,細(xì)細(xì)看著他腰間的大黑洞。
子彈穿過去的速度太快,又有燒灼,所以這時候血才開始滲出來,血滲的越來越快,最后成了流淌之勢,汪在陳三星那件破舊的淺綠黃上衣上。
易天行食指吐出天火苗,手忙腳亂地給老爺子止著血。
陳三星的臉漸漸白了,嘿嘿笑道:“這就是現(xiàn)代修行人的悲哀,躲得過仙劍,卻躲不過子彈?!?
“別瞎扯要讓一顆金屬球就打死了,你也白在臥牛山熬了這么多年?!币滋煨锌邶X不清,哆哆嗦嗦地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老爺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他將手指伸進(jìn)陳三星腹腔上的那個血洞,雙目中金異妖光一閃,便遁著自己能穿透肉體的視線,小心翼翼地在里面找著血管。
一會兒之后,易天行急了,他畢竟不是醫(yī)生,不知道怎么處理,那些血管,雖然知道那里是腹粘膜,有大動脈。
必須要回省城!
可外面的子彈還在拼命地喧泄著殺意。
易天行一拳砸進(jìn)沙堆,從極深處摸出一粒細(xì)長的硬金條來。
“我操你媽的,脫殼穿甲彈!打坦克的東西!”
他猛地站起身來,對著山林中吼道:“把他們都?xì)⒘耍 ?
回過頭來冷冷對重傷臥地的陳三星和惶措不安的梁四牛說道:“等外面的人被殺光了,我們就沖出去?!?
陳三星有些虛弱地笑了笑:“不要?dú)⑷肆它S花落盡骷髏見,殺人從來無善終,先前這句話也是對我說的我今天死在這里或許也是在為二十七年前的殺孽贖罪?!?
易天行盯著陳三星那雙有些疲倦的眼,輕聲說道:“葉相還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能死?要贖罪,你就活下去,去親口給他說?!?
回省城,回歸元寺,就一定能救活你,就算你被打坦克的東西穿了膛。
所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所以他要對著山林喊那聲:“把他們都?xì)⒘?。?
他相信火妖莫?dú)⒙犚娏诉@句話,他也相信做了多年殺手的火妖,在層層密林之中一定能夠完成殺人的簡單任務(wù)。
因?yàn)槠毯?,金箔?nèi)的三人便聽見,山林中哀嚎聲和林火呼嘯聲開始慘烈地響了起來。
“娃兒,喊那女娃兒莫?dú)⑷丝阌羞@神物護(hù)著,應(yīng)該蔑得事情?!?
“少說一句話,你也少流一滴血?!币滋煨胁活欓L幼之分,開始吼了起來。他將手放在陳三星那血肉模糊可怖之極的傷口內(nèi),壓著老爺子的血管,免得他流血太多,他設(shè)此局三日,預(yù)估了多次對方的實(shí)力配備,上三天與軍方有關(guān)系他知道,但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能動用如此強(qiáng)大的軍隊(duì)力量來對付自己,會用如此可怕的手段少年雙眼中寒芒漸起。
先前若不是陳三星拉了他一把,那被這枚尾翼穩(wěn)定脫殼穿甲彈擊中的人就是他了。
很明顯,對方知道易天行有金剛不壞之軀,所以才想到用這種可怕的軍火。
陳三星虛弱地喘了兩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的人影漸漸花了起來,知道這是流血過多的后遺癥,不由伸出手去,拉住梁四牛的手,艱難說道:“肥牛兒啊,這次事情完了,你就回山里面。把我燒成灰,帶回臥牛去,就把我埋在后山竹子林里頭,讓你嫂子好好把孫娃兒帶大,記得要讓他們把初中讀完,才讓他們出去打工尤其是那兩個女娃兒,一定要讀書,聽到蔑得?”
梁四?;艔埖乜粗鴰熜中馗共康拇笱?,眼淚花花,花白的頭發(fā)糾結(jié)著:“師哥,你放心?!?
“你以后再也不要出山咯,你我?guī)熜值艹錾絻纱?,一次做了錯事,殺了人。一次做了好事,被人殺看來山下太黑,不管做好事錯事,都蔑得好果果吃?!?
陳三星微微地笑了起來,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臥牛山的景致,后山的竹林,屋前的老泉井,自家那個胖堂客,開始讀小學(xué)的幾個孫兒
“對了?!崩蠣斪雍鋈幌氲搅艘患匾氖隆?
“啥子事?”梁四牛止住了眼淚,易天行也睜大了眼睛,滿臉哀容。
“明年的年豬記得早兩天殺今年的臘肉薰的時間太少了不夠香啊?!标惾抢蠣斪诱0土藘上赂煽莸淖齑健?
“老頭子,能不能回城了再交待遺?”
渾身鮮血的赤發(fā)莫?dú)?,在金箔外面沒好氣地嚷道。
易天行聞聲大喜過望,唰的一聲將金箔收到尾指上,扛起陳三星,便踩著黃沙往省城方向狂奔。
“老頭兒,明年你可以親手薰臘肉給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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