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池塘,其實就是七七年那次爆炸后留下的坑,積雨漸多,便慢慢成了一個青萍浮于面的池塘。易天行不知道這件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就是爆炸那天被爺爺揀回來的,他只是一直覺得有些奇怪,每當自己煩悶的時候,坐到這個池塘邊上就會馬上平復。
這幾天沒下雨,池塘的水不渾,易天行哇哇叫著把自己剝個精光,在夜色中跳下了水,激起一陣浪花。
忽然感覺背上有些癢,于是他從塘邊揀了塊鵝卵石,微一吐氣,用掌劈成兩半,還拿在手掌心里比劃了一下,才挑了尖銳些的那塊,用力地在自己身上刨了起來。
幸虧他住的小黑屋偏僻,一到晚上周圍都沒什么人,也沒人愿意接近這個永遠充滿臭氣的地方,不然后看見有人拿尖石塊當毛巾,不知會是什么想法。
易天行只是玩水罷了,呆會兒還得去共和村刨食,所以也不打肥皂,只是用那片石塊在身上搓的過癮,他看著水面上飄著的青萍,聽著塘邊石縫時青蛙呱呱呱的叫聲,心情慢慢寧和下來,然后便想到了下午和鄒蕾蕾一起騎車回家的場景。
他當時正陷于一個人不合常理地打垮了一幫人的怪異感覺中,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鄒蕾蕾:“你說,我要真是個怪物怎么辦?”
鄒蕾蕾當時的回答讓他感覺很好,很自然,很符合易天行對理想伴侶的想像,女生當時睜著大大的像黑晶一般漂亮的大眼睛認真說道:
“那你等先變成怪物讓我看看,我才能決定怎么辦,如果能比你現(xiàn)在變得更帥一點,那可是件好事啊”
易天行想到這句話,就在池塘里笑了起來,他上了岸,往水里扔了塊石頭,驚了蛙叫蟲鳴,撓了魚兒夏夢,便回身進了小黑屋,套上了自己那條黑的不像話的牛仔褲,穿上那件不知哪個紡織廠的藍色工作服,戴上那頂邊上起刺的破草帽,攥著那條洗不出白色來的手帕對,就是他每天晚上揀破爛用的那套工作服走走搖搖,看景流連,像是蘇東坡夜訪什么和尚一般瀟灑地往共和村的垃圾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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