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微微轉(zhuǎn)頭,站在他身邊,顯得非常輕松,像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猶豫。
裴之:“那要不回去?”
林朝夕搖頭。
她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面前赭紅色木門,大腦有種缺氧般的空白,可就算這種時候,她也知道,既然來了怎么能回去?
她鼓起勇氣,抬手,敲了三下。
鐺、鐺、鐺。
在那之后是難耐的沉默,為了聽清門里的動靜,她的臉和門板貼得非常近,心跳甚至在一秒鐘內(nèi)提到極致,緊張得不能再緊張。
然而辦公室里沒有傳出任何聲,桌椅聲、腳步聲,什么聲音都沒有,木門頂著她鼻尖,關(guān)得死死。
呼吸間是很淡的木質(zhì)氣息,林朝夕有些泄氣,果然是不在吧?
她退后半步,放下手,但就在這樣的瞬間——
“你們有什么事嗎?”
張叔平低沉嚴肅的聲音驟然響起,林朝夕猛地回頭。
十幾米開外的樓梯口陰影昏暗,比陰影顏色更深的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他握著保溫杯,看著他們。
像所有影視劇一樣,決戰(zhàn)必然發(fā)生于出其不意的瞬間。
也不知道為什么,林朝夕覺得自己真的慫透了,她看到張叔平的時,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點什么,卻突然忘詞。
長風橫貫走廊,湖風濕冷。
張叔平一步步走向她。
他是如此堅定,不可動搖,無論她說什么對方都不會改變心意。
就在稍一猶豫間,張叔平已經(jīng)走到他們面前。
林朝夕看著對方,上前一步,喊住他:“張副校長?!?
中年人在門邊站定,態(tài)度隨意地打斷她:“來干什么,不管你想說什么,我只能告訴你,已有決定不會更改。”
他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林朝夕知道他是認真的,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沒聽明白嗎?!睆埵迤交仡^,“你已經(jīng)被開除了。”
“您真的很討厭。”那一瞬間,林朝夕腦子突然炸開,她直截了當?shù)卣f。
張叔平的手頓住,視線低垂,靜默地看著她。
“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好好和你說話,但我現(xiàn)在真的很討厭你。因為的起跑線或許不同,但只要盡力,哪怕只盡力一次,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都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卻從骨子里不認可這種努力!”
不知道為什么,林朝夕決意好好商量的行動變成了吵架,她的眼眶也不爭氣地紅了。
“哦,然后呢?”
張副校長依舊非常平靜,讓林朝夕覺得他就是那個渾身漆黑盤踞洞窟的惡龍,身軀龐大意志堅定無可動搖。
她努力抬頭,放棄所有既定臺詞,認真地說:“反正我說什么都沒有用,你不會認可的!那既然這樣,請給我個機會,讓我用行動證明給你看?!?
張叔平的身體終于完全轉(zhuǎn)過來,對著她:“是什么讓你認為,你用盡全部勇氣沖上來對我賭咒發(fā)誓,我就會同意你說的東西?”
他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我不是寵愛你的家長,會看著一個哭哭啼啼竭盡全力的小女孩心軟,我為什么要給你證明的機會?”
“我會抱著你的腿?!绷殖K于平靜下來。
“我會纏著你,用你一定受不了的方式,會不停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大喊大叫,就算把我扔出去我還會回來?!彼丝跉?,完全下定決心,眼淚一瞬間止住,“老師,我知道我很沒用我,也不認識什么能動搖你想法的大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但我不會放棄的,因為我不能讓你用你那些我不認為正確的方式,來教我的同學?!?
張叔平瞇起眼,冷酷地勾起嘴角,像覺得她說的東西實在太有意思。
“我不同意?!彼徽f了四個字,并且毫不猶豫。
走廊中的空氣仿佛都被瞬間抽空,然而就在張副校長說完那四個字的瞬間,鈴聲響了起來。
中年人的動作有片刻遲疑,他頓了頓,隨后從口袋中抽出手機。
那是一支老式諾記,他看了眼泛黃的屏幕,神色緊了緊,即刻接起手機,走了幾步到窗邊,恭敬地道:“曾教授?”
戰(zhàn)斗突然中斷,張副校長俯在窗口,單方面撤退。
風帶來他的另外一種音質(zhì),謙卑有禮,不再咄咄逼人。
不知道這是什么巧合,曾教授會突然打電話來?猶疑間,林朝夕突然想起什么。
夜晚,她和裴之站在白色小樓前,對著客廳里的電腦說著什么。
——發(fā)郵件嗎,那邊就有電腦哦。
——我會發(fā)的。
聲音消去,她頭皮發(fā)麻,即刻轉(zhuǎn)頭找裴之。
“曾教授為什么會打電話來?”她問,“你發(fā)郵件給他了?”
裴之還沒來得及回答,張叔平掛斷電話,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你發(fā)郵件給曾教授了?”他問了完全一致的問題。
“嗯?!毙∧猩琅f保持寧和面容,
林朝夕卻覺得并不止是這樣,還有一夜未睡?
張叔平:“曾教授說,你發(fā)了兩份答案給他,請求他給我打個電話,給你同學一個機會。”
“兩份?”林朝夕根本沒在意后面那半段,她只知道,在昨夜之前,裴之傾盡全力才解出一個。
“你說的,如果解出兩種解法的話,他應(yīng)該會看。”裴之說。
“一個晚上?”
“多點希望?!迸嶂f,“這好像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就算烏云密布,此刻也濃云驟散,天朗氣清。
裴之依舊是那個穿著簡單隨意的小男生,也依然會在若干年后變成極其優(yōu)秀的青年人。
林朝夕卻完全釋然,她再次回頭,張叔平依舊矗立在她身后。
她一直以來無法戰(zhàn)勝的人卻驟然褪去巨龍的偽裝,變成一個很普通的中年人,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呢?
“很不錯?!睆埵迤秸嫘膶嵰獾乜粗嶂?。
“所以你準備向我證明什么?”
他視線轉(zhuǎn)瞬移來,林朝夕被緊緊盯住。
“我想證明,您是錯的?!彼?,“淘汰制就是為了選拔更優(yōu)秀的學生,所以我覺得和放棄不放棄沒關(guān)系,這主要看成績。如果方法得當,普通學生變成了更優(yōu)秀的學生,那您就是錯了?!彼f。
張叔平斂眉深思片刻,然而緩緩開口:“章亮。”
林朝夕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不是更優(yōu)秀,而是最優(yōu)秀。”張叔平搖了搖手機,很干脆,“曾教授說要給你個機會,那么現(xiàn)在,機會是這樣的——同樣小組淘汰制。中期考時,用你想用的方法,讓你們12個人的平均分,高于章亮他們小組,能做到的話,你們可以留下來,不然12個人一起走?!?
他頓了頓,補充道:“可以先回去征求你那些同學們的意見?!?
聞林朝夕遲疑了,張叔平怎么這么難纏,這個問題她沒辦法立即回答。
這時,樓梯口再次響起腳步聲,應(yīng)該有三個人來了。
她還在思考,卻已經(jīng)有人拖長調(diào)子,提前替她回答了。
“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犯心預售,事情又非常多,更新特別不穩(wěn)定,所以好像又修仙了,內(nèi)心絕望……
這章寫完沒修過,明天起床再改改。
大家國慶中秋快樂,很想發(fā)紅包來著,但是晉江后臺發(fā)一遍紅包就要半個多小時,實在太卡了,挑一些留隨便送吧,不能每個都發(f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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