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夕被花卷一戳,頓時覺得自己像護崽的老母雞。
她剛才她想,裴之被叫上去會發(fā)生什么?
是因為站出來反對考試太囂張,還是因為十來分鐘做完三份卷子太不可思議?
想來想去,最有可能還是后者。天才學生,在哪都很耀眼。
她不知道裴之會怎么應對,但對象是裴之,應該沒問題吧……
林朝夕向窗外看去,遠處有大湖,有大片水生植物和戲水的野鵝,明明本來應該是高高興興邊玩邊看的美好時光,可他們的好心情都因一場考試變得亂七八糟。
從到達這棟大樓開始,所有測試,好像都在考驗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講道理的考試流程、馬不停蹄的閱卷,和即將出結(jié)果的第一輪淘汰,所有一切都在說——這個夏令營要挑選精英學生,并且有自己一套標準。
班級里交流答案聲越來越小,解然在講臺上翻閱試卷聲卻越來越響。
紅筆劃過試卷,發(fā)出刺拉刺拉的輕響。
解然每批完一張卷子,就遞到旁邊。
女老師會對照批完的試卷,核對一遍答案和成績,他們還會小聲交流兩句。
看口型,像在說——
“這個能給分嗎?”
“給吧,給一半。”
他們看似隨意,卻愈發(fā)令人忐忑不安,時間像被無限制地拉長。
解然像后腦勺長了眼睛,時鐘秒針劃過數(shù)字12的瞬間,他即刻停筆。
教室里所有孩子都被嚇了一跳。
解然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這么緊張干嘛?”
他隨意說道,并把所有試卷擂在一起,豎起理齊。試卷下沿擊打桌面,聲音在原本不安的教室里聲音非常清晰。
鐺鐺鐺!
這聲音讓孩子們更加緊張了。
講臺上,解然拿起一張a4紙名單:“我開始填成績了?!?
他還向他們通報一聲。
女老師聞,一只手按住試卷左上角,另一只手開始翻頁,報數(shù)。
她聲音明明像蚊蟲般細小,可在整個靜如冰窖的教室里,他們還能聽清一些數(shù)字。
“1號,78分、2號3、90分……”
“41分……”
當她念到41的時候,整個教室都很長而遺憾“欸……”聲,很有戲劇效果。
“最后一位,65分?!?
當她念完分數(shù)后,教室外響起了腳步聲。
那是兩種不同的聲音。
成年人的皮鞋踏過地磚,小少年的運動鞋踩過地面。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段距離,穿運動鞋的小少年從后門進教室,走到他們旁邊坐下。
桌椅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
林朝夕悄悄轉(zhuǎn)過頭。
裴之回來了。
花卷:“誰找你去了?”
裴之:副校長。
花卷:“靠,副校長找你去干嘛?”
裴之:“做題?!?
花卷:“你不是剛做完題又要做題???”
裴之:“嗯?!?
花卷:“我這個問題的意思是問你,他讓你做了什么題?”
裴之:“沒做?!?
噗!
林朝夕在前排直接笑出聲,一想到裴之很有可能直接對著副校長出的題前干坐了二十分鐘,她就覺得那畫面一定很美。
——
走在裴之前面的成年人,走進教室。
解然退到一旁,黑皮鞋踏上講臺前臺階,在黑板前頓住,轉(zhuǎn)過來,面朝他們。
頭三十秒,沒人說任何話。
一雙犀利而冷酷的眼睛從前到后、從頭到尾掃視他們,那道目光有時在看無所謂的地方,有時又很有針對性。
視線先后在章亮和裴之臉上停頓,還抽空看了她一眼,最后聲音才響起。
“同學們,大家好,我叫張叔平,是本次安寧市晉杯夏令營集訓的負責人之一、副校長,也是你們的老師之一?!?
張叔平約莫四十來歲,地中海,微胖,他脖子上掛著串黑框老花鏡,但沒戴起,從他開始說話后,整個教室的溫度又降了。
“我先宣布一下,大家這次考試的成績?!?
林朝夕打了個激靈。陸志浩甚至不敢開口說話,手攥得緊緊的,這大概是班上大部分學生的動作。
解然將名單遞出,張副校長接過。
這一過程非常隨意,卻很有可能影響五個孩子的數(shù)學生涯。湖風帶來水草的腥氣,林朝夕覺得有點冷。
中年人將老花鏡戴上,直接開始報成績:“丁叮、72分,王成、77分,王若林、60……”
教室里終于有了些聲音,被念到名字的孩子們或長舒一口氣或與同伴小聲交流。
“王風,88?!?
念到這里時,章亮那邊有小規(guī)模騷動。
王風應該是章亮的好朋友,他們周圍一群人在給他小聲慶賀。
這時,副校長已經(jīng)報出下一個名字:“花卷,61。”
花卷小同學一凜,全身上下骨頭都被瞬間拎直。
突然,教室一角響起“噗嗤”一聲輕笑,循聲看去,嘲笑花卷的,竟然是王風。
王風邊笑還邊轉(zhuǎn)過頭看著花卷,拇指向下,偷偷比了個“弱雞”手勢。
花卷小朋友拍桌,沖他比了個中指。
“行了,安靜。”副校長抬頭,冷冷地道。
花卷被嚇了一跳,一邊覺得憋屈,一邊又憂愁,他瞬間趴倒在桌,哭喪著臉,手指在桌上畫圈圈:“靠啊,居然被章亮的跟班鄙視里,完蛋我要打包回家了,大姐會打死我,她說了暑假不想在家里看到我的臉?!?
章亮那邊還有人對花卷指指戳戳,林朝夕沒去管,趕忙回憶了下,花卷前面大概有9人左右,比他分數(shù)低的只有1個。按照淘汰百分比粗略估計,花卷還真的有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