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跟張氏商量,要將借給老宅的車和騾子叫回來,以此給四郎一點教訓,同時也為連葉兒出一口氣。
“這樣”張氏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贊同連蔓兒的提議,“車和騾子,都是你爹同意,經(jīng)你爹的手借出去的?,F(xiàn)在你爹不在家,咱要是從二上就把車和騾子給叫回來,過后你爹臉上該不好看?!?
“這個事,你娘說的有道理?!眳峭跏现肋B蔓兒想為連葉兒出口氣,也勸說道,“要是一開始就不借,那也就算了?,F(xiàn)在借都借了,半道再給叫回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借了。”
連蔓兒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老宅的事情,四郎的事情,她其實并不想管,這么提議,主要還是想為連葉兒出一口氣。
“那就這么縱著他?”連蔓兒就問,語氣已經(jīng)有一些緩和了。
“也就這一回吧,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往后你爹肯定也不樂意搭理他了?!睆埵暇偷?,“不信等你爹回來,要是知道了四郎讓你三伯給牽騾子的事,你看他生不生氣?!?
“我爹肯定生氣。”連蔓兒就點頭。
“四郎是不像樣,你們也消消氣,跟他置氣,不值當?shù)?。就像你娘說的,也就這一回了?!眳峭跏嫌指鴦窠獾?。
張氏和吳王氏這樣息事寧人,說到底,還是因為今天四郎相親。這個年代,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做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莊戶人家樸素的意識里面,成就他人的婚姻是行善積德的事,也是基本的道德要求。而破壞婚姻的事。卻是十惡不赦,是萬萬不能做的。哪怕是跟當事人并不對付,這種時候,人們也會選擇寬容、忍讓。
“算了吧,也就這一回了?!壁w氏一直沒怎么說話,這個時候就也勸連葉兒道。
“便宜他了?!边B葉兒心里雖然還是不高興,卻也只得道。
既然連葉兒這樣。連蔓兒也就不再說要叫回自家大車和騾子的話了。
很快,就到了晌午,連蔓兒安排人準備開飯。連葉兒眼珠咕嚕嚕轉了轉。就下了地,往外走。
“葉兒你去哪?”趙氏看見了,就猜到連葉兒是想往老宅去。趙氏擔心連葉兒去了要惹事,就忙叫住了連葉兒?!澳镏滥阈睦锊煌纯?。別去了。咱還是在你四嬸家吃。去那吃那口仇眼之食干啥?你爹還在那,到時候你爹該為難了?!?
仇眼之食,這還是周氏常說的話,現(xiàn)在被趙氏學會了。
娘兒兩個拉扯著說了一陣,最后還是連葉兒見趙氏急了,才做出了讓步。
連守信晌午沒回來,估計是在外頭吃了。因此,家里五郎和小七在書房。連蔓兒她們在后院東屋,還有請來裁布匹的姑娘媳婦們在跨院里。共分了三處吃飯。
跨院里那一桌的飯菜準備的特別實惠,大盆的白肉燉酸菜,大盆的五花肉炒干豆腐,還有熗炒的土豆絲和油炸的花生米,另外還給吃飯口重的準備了小咸菜,主食則是白米飯和小麥面的饅頭管夠。
即便是在正月里,這樣的伙食也是極難得的。莊戶人家的姑娘媳婦們,放開了肚皮,并不比男丁吃的少多少。大家伙吃的高興,干活自然更有勁、更盡心。
連蔓兒她們這一桌和五郎、小七那一桌的飯菜只是精致了一些,飯菜里卻沒有那么多的肉食。
連葉兒吃過了飯,還是跑去了老宅,這一次,她很快就回來了。
八道廟子和三十里營子之間路途遙遠,老王家的人為了相看,是天沒亮就從家里起身,在連家吃過了晌午飯,就告辭回去了。毛驢拉的車走的不快,他們現(xiàn)在起身,也得天擦黑的時候才能到家。
“四郎還說讓他們坐大車回去,說大車快,他還說要親自送人家回去。人家沒答應,說是太麻煩人了,就坐自家的車回去就行。”連葉兒回來,就跟連蔓兒學說道。
“這么一看,人家這家人還行,起碼不浮。”張氏聽了,就道。
連蔓兒也點頭,雖然貧窮,想嫁到相對比較富裕的地方來,但是卻沒有被富貴晃花了眼睛,見了便宜就上,這樣的人比四郎可討人喜歡多了。
“人家說啥都不坐大車,就坐的自己的驢車,四郎還說要送送,還想讓我爹給他牽騾子?!边B葉兒又告訴連蔓兒道,“多虧我去了,我攔著我爹,沒讓我爹去?!?
連蔓兒就知道,連葉兒吃過飯就跑去老宅,雖說也是為了打聽消息,更重要的是擔心連守禮又被四郎支使。
“你怎么說的?”連蔓兒就笑著問??磩偛胚B葉兒進屋時的臉色,她就猜到連葉兒肯定是出了氣了。
“我就告訴四郎,他要騎騾子,就自己騎。我爹是他三叔,是他長輩,不是他使喚的奴才,不是他雇傭的伙計。憑啥大冷的天,他們坐車的坐車,騎騾子的騎騾子,就我爹得牽著騾子在地下走,沒有這么不把人當人看的。”連葉兒就將她當時的話給連蔓兒學說了一遍。
連蔓兒忍不住就笑,她覺得連葉兒說的太好了。
雖然大家伙都說要忍著、忍著,連葉兒最終還是當著人面給了四郎沒臉。
“這也怪不得葉兒,”吳王氏就道,“四郎也太沒眼色了,沒有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