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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商量好了,連蔓兒就有食盒特意裝了兩樣甜軟的點(diǎn)心,往老宅來。
她們早就分家另過,如今住的又遠(yuǎn),而且還與老宅之間恩怨重重。不過每逢初一、十五,一家人總要抽出時間來,到老宅看望連老爺子和周氏,風(fēng)雨不斷。莊戶人家,是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的。她們這么做,在十里八村一時被傳為佳話。
大家都說連守信這家人恩厚,做人做事講究,怪不得人家的孩子能出息,人家能得了御賜的牌樓,能把日子過的像現(xiàn)在這樣紅火。又說連老爺子和周氏有連守信和張氏這樣的兒子、媳婦,又有五郎他們這幾個孫兒孫女,是頭等的有福之人。
這是當(dāng)面,背地里,很多人還會多添上一句話。
“那老爺子老太太有福不會享啊,跟一般人兩股勁兒,心都偏向那倆走下道的兒子了?!?
走到老宅的門口,就見大門緊閉。老宅的人自打從太倉回來,就保持著這樣的狀態(tài)。而站在大門外,一家人就聽見從院子里傳出來周氏的罵聲。
“看來老爺子是真沒啥事了?!睆埵暇偷?,“聽老太太這罵的,中氣多足?!?
前些日子連老爺子中風(fēng)倒下了,老宅里很是消停了一陣子。第一個,周氏不再大聲罵人了,每天只精心地照料連老爺子。當(dāng)然,她也只是不大聲罵,不走出屋門罵。并不是不罵。
周氏本就是沒什么耐心的性子,照料不能動換、不能說話的人又特別繁瑣。周氏煩了,就坐在炕上罵人。一邊罵一邊哭。罵一陣,哭一陣。將氣息調(diào)順暢了,也不用人勸,她依舊回頭照料連老爺子。并不肯假手于人。
罵人對于周氏來說,簡直是和呼吸一樣重要。要周氏不要罵人,除非她死。
對此,連蔓兒無法理解,但事實就是那樣,她只能感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連老爺子病中,周氏罵的是兒子,還時常將連老爺子本人饒上,而且罵中必定夾著哭。[~]而現(xiàn)在,周氏就是和平常一樣地斥罵。罵的不再是兒子,而是何氏和古氏。
所以,張氏判斷說,連老爺子的病是真的好了。不然,周氏不會再次這么有底氣,罵的精神氣十足。
一家人都沒說話,不過都在心里暗暗贊同張氏的判斷。
推開大門走進(jìn)老宅的院子里,一抬眼,就看見周氏一手撐著上房外屋的門框。另一只手指點(diǎn)著古氏和何氏,正罵的口沫橫飛。
而何氏和古氏兩個,正緊挨著站成一排,貓著腰在推磨。
“懶驢上套屎尿多”周氏從對兩個讓媳婦無差別斥罵攻擊,改為指點(diǎn)著何氏,重點(diǎn)攻擊?!澳惝?dāng)我沒看見,這才多一會的工夫,你這一趟一趟地往后院去!那后院有你親爹,還是有你親娘。你那屁眼沒了把門的了,你咋不拉死在茅坑里那”
連蔓兒抿嘴,強(qiáng)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來。張氏、五郎和小七也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
連守信的臉上則是浮現(xiàn)出明顯的尷尬神色。那前面將罵人當(dāng)做每天必不可少的營生,而且罵得花樣百出的人,是他的親娘。連守信到現(xiàn)在,還是一句罵人的話,甚至是帶臟字的話都不會說。在這一點(diǎn)上,他一點(diǎn)也不像干粗活的莊稼人,更別說是像周氏了。這里面的逆反心理,以及心理陰影,都很值得人深思。
周氏罵著何氏,抬起頭來,就看見了連守信他們。
周氏就住了聲。
這可是給了連蔓兒她們極大的體面了。要知道,若是擱在以前,那是天塌下來,也不能干擾周氏的罵人大事。
“娘。”連守信和張氏離著還遠(yuǎn),就叫了一聲,加快腳步走了上去。
“啊?!敝苁蠎?yīng)了一聲。
這也是件稀罕事。若是放在以前,周氏一般都會一聲不吭。這一聲娘招致的,很可能是一頓沒頭沒腦的數(shù)落,要不,就是冷眼。
何氏和古氏也都停住了腳,面沖著連守信和張氏一行人,臉上陪著笑。
“推你們的磨,別又找借口偷懶。”周氏就沖兩個兒媳婦罵了一句,這才率先進(jìn)了屋。
隨后連守信和張氏也走進(jìn)上房。連蔓兒落在最后,她的目光在古氏和何氏臉上一掃,就收了回來。
連蔓兒不愿意看這兩個人臉上那明顯討好的笑容。而且
何氏還是那個何氏,可是古氏
最近,即便是在連老爺子沒有中風(fēng)之前,周氏大部分的斥罵已經(jīng)從古氏身上,轉(zhuǎn)到了何氏的身上,即便后來趙秀娥爆出真相,將周氏的一些猜疑變成了現(xiàn)實,周氏似乎也沒再對古氏增加懲罰。
這并不是說周氏不恨古氏,或者原諒古氏了,也不是說因為古氏的模樣凄慘,周氏可憐她而心軟了。
古氏那瘦骨伶仃的身板,還有焦黃的兩腮突出的臉,無一不在昭示著一件事。
也正是因為,連蔓兒一家對古氏都采取了漠視的態(tài)度。
“蔓兒”連蔓兒邁步要進(jìn)屋,卻聽見古氏的聲音帶著怯意在叫她。
連蔓兒皺了皺眉,眼角的余光瞟見古氏放下了手里的推磨桿子,朝她走了過來。
“大當(dāng)家太太,”韓忠媳婦跟在連蔓兒身后,一步上前攔在了古氏和連蔓兒之間,“老太太在屋里看著那。你這,可不是招老太太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