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津川的呼吸顫抖,聲音碎得像極了風中搖曳的燭火,有些顫抖:“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再讓你經(jīng)歷痛苦,你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以后我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
愛讓上位者低頭。
他的額頭抵在了紀舒冰涼的手背上,千萬語化為一個輕觸,化為一個虔誠地贖罪。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該,可是他還是想要一個贖罪的機會。
紀舒眼里閃過一抹復雜,她克制的咽了下喉嚨,“陸津川,你的承諾,我不敢信?!?
曾經(jīng)何時,他也是這樣鄭重地許下那個承諾:
——‘陸大公子一既出駟馬難追,嫁給我你就等著享福吧?!?
紀舒從不奢求能從陸津川身上得到什么,那句承諾她卻當真了,可她得到了什么?
遍體鱗傷...
陸津川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喉嚨里像是藏了一塊膨脹的海綿,無法吞咽無法吐出,只能發(fā)出急促的氣音。
他說不出話,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化成了凌厲的刀子,無情地割著喉嚨。
陸津川只能死死抓著她的手,這已經(jīng)成為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他唯一的寄托和期望。
紀舒已經(jīng)不想再聽他說下去,她用力試著想掙脫,“陸津川,那三年太痛了,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深淵里。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嘗試新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放手吧?!?
聽到這話,陸津川身體像被遭雷擊一樣,整個人搖搖欲墜。
紀舒的一番話為這段感情判下了死刑…
新的生活,只可惜,她的新生活里再無他...
陸津川頹然的松開了握著紀舒的手,無力的往后跌倒,眼里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紀舒揉搓了幾下剛才被他握住的地方,默默移開眼,努力讓話聽起來平靜:“你先起來吧?!?
陸津川眼角的猩紅越來越濃,顫顫巍巍道:“我...”
紀舒沉默須臾,看向他的眼里滿是無奈和決絕:“你一定要逼我嗎?”
陸津川反反復復好似只會說兩句話:“我都聽你的,我都聽你的?!彼枇讼铝?,艱難地站起來,像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可是他不忍離開,陸津川忍住內(nèi)心的酸澀,用沙啞的聲音輕聲問:“雪天路滑,你上山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紀舒看向他,“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陸津川聲音低沉而疲憊。
相顧無。
寒風呼嘯,夾著濃厚的雪意。
陸津川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看著紀舒,“我可以…去看看那個孩子嗎?”
紀舒看了他一眼。
陸津川吸了口氣,喉嚨發(fā)干,沙啞的聲音帶著輕顫:“我..可以嗎?”
沉默代表回答。
只要想起那個他和紀舒的孩子,陸津川心頭就會泛起一絲柔軟。
只可惜...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本可以。
陸津川本意想讓紀舒陪他一起,可他知道不能再乞求更多,低聲道:“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了?!?
陸津川在寺廟里呆了很久。
香火煙塵里,他跪在蒲團上,佛前三拜。
香入香爐,彌散的煙霧里,唯有滿天神佛聽到了他內(nèi)心祈求。
“愿那孩子安心往生,愿紀舒平安順遂?!?
走出寺廟時,雪勢已然變小。
廊下,站著一抹欣長的身影,飛雪飄在她周身,朦朧似夢。
陸津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四肢百骸無一不冷,唯有心臟是滾燙的。
究竟是神佛聽到了他的祈禱,還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站在了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