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陸津川毅然轉身準備離開。
“陸總?!鄙蜓釉诒澈蠼辛怂宦暋?
他從包里抓了把東西,快步上前把東西往陸津川沖鋒衣口袋力胡亂一塞,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陸津川離開走下涼亭,口袋里是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聲,里面是三根蛋白能量棒。
涼亭后面是整座山最陡的一段臺階,而安寧寺就在這段臺階的盡頭。
安寧寺紅瓦早已被白雪覆蓋,唯有那面黃墻在白茫茫中異常矚目。
雪勢越來越大,帶著刺骨的寒意撕扯著樹枝,干枯的枝條無情地打在陸津川身上,他卻毫不在意,一昧前行。
“咚咚咚”
安寧寺鐘聲敲響,佛音裊裊,悠長深遠。
在最后一個臺階轉彎處,前方有一個踽踽獨行的黑色身影。
他穿著普通的黑色羽絨服,紅腫的手里握著一根隨地可見的干樹枝,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停下?lián)沃ドw喘一口氣。
陸津川很快就追上了他,在越過他的瞬間,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是一個中年婦女。
女人面色蒼白,上半張臉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直直暴露在空氣中,已經被寒風吹得通紅。
她見到陸津川也只是友好地笑了笑,隨后自顧自往上爬,她每走一步嘴里都會念叨一句‘菩薩保佑我的孩子健康平安。’
陸津川腳步滯在原地,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針尖刺了一下,疼痛瞬間遍及全身,他感覺腦袋疼得發(fā)脹。
雪還在無情地下著,樹葉上的一片雪花被風吹落,掉進了樹下人的脖頸里。
陸津川被突來的寒意拉回神,目光投向遠方,那個女人已經走出很長一段路。
他邁開腿,加快速度一步跨上兩步臺階走到了女人身邊。
女人見到他有些驚訝,面上還帶了幾分惶恐。
陸津川喉結克制著滾動了一下,把面上的護目鏡和手套摘下遞給她。
女人擺手拒絕,“這不合適,你把東西給我,你怎么辦?”
剛才幾步臺階幾乎用了陸津川大半力氣,他拉下面罩緩了幾口氣,聲音干?。骸拔荫R上就到了?!?
女人還想說什么,陸津川卻把東西往她懷里一放,拉起面罩轉身跨上臺階。
“你也是來祈愿的嗎?”
陸津川腳步一頓,點頭又搖頭:“我來...找我的愛人?!?
女人似解非解,笑道:“安寧寺是北城香火最旺,最靈驗的寺廟。相傳只要你能徒步從山腳走到山頂,那你所求定能成真。”
她戴好手套和護目鏡,跨上一步臺階和陸津川并肩望著不遠處的安寧寺,“我的孩子病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
陸津川聽著她話里的哽咽,胸腔中酸脹滾燙的情緒再也無法克制,他從干澀的喉嚨底擠出一句話:“會好的?!?
都會好的。
女人笑了笑,越過他一步步上山。
她走得很慢,可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有力量,緩慢又堅定。
風雪模糊了陸津川的雙眼,他低頭垂眸,頂著風雪一步步向前,而在他走過的每一塊臺階上,都有他落下的淚。
紀舒,今日風雪這么大,你上山的時候有沒有人幫你?
紀舒,三年前你為那個孩子點長明燈的時候,是否也和她一樣?
紀舒,我把護目鏡和手套給她,是不是也算做了一份善事,佛祖是不是會偏我一分。
紀舒,....
陸津川從不信神佛,卻在這一刻變得虔誠又貪心。
他卑微地乞求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希望這一次神明能站在自己身后,希望他的紀舒能原諒他...
冬山如睡。
在一片混沌的白里,一個虔誠的信徒向佛祖祈求:“愿紀舒平安順遂?!?
雪地里,一行行深淺不一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仿佛一切不曾發(fā)生,只留下了無盡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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