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下護目鏡邁步上前,和陸津川擦肩而過,徑直走向那條蜿蜒的上山小路。
陸津川毫無猶豫轉頭也準備跟上,羅杰急忙攔住了他。
“陸總,我們沒有帶裝備,您這樣上山太危險了?!?
陸津川身上還是出來前那一套精致西裝和皮鞋,和剛才高夏專業(yè)齊全的裝備相比,他這一身華而不實的西裝顯然不足以支撐他爬到山頂。
陸津川何嘗不知道,只是他等不及了。
“陸總?!?
原本跟在高夏后面的沈延不知何時折返了過來,站在不遠處喊了聲他的名字。
陸津川聞聲望去,他長手一揮,像是把什么東西往空中一拋,出于本能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欠我一個人情?!?
陸津川還想說什么,可他早已瀟灑轉身不見人影。
低頭,手里是邁巴赫的車鑰匙。
陸津川突然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向對面的車子,打開車門,后座位置赫然放著一套全新的登山裝備。
他幾乎沒有猶豫,用了最快的速度脫下身上的西裝,往車后座一扔,換上那套專業(yè)登山裝備。
陸津川把沖鋒衣拉鏈拉到頂,帶上護目鏡,對著前座的司機和羅杰說:“你們先回去?!?
羅杰拒絕。
要不是只有一套登山設備,他是一定要和陸總一起上去的,陸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非常差。
他說:“陸總,我們在下面等你?!?
面罩捂住了他的口鼻,聲音有些沉悶:“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毅然推開車門,毫不猶豫下車,頂著風雪徑直走向那條小道。
靜默的山林,山野荒涼,小道上鋪滿了積雪,兩旁的樹叢被積雪打彎了腰,雪化水滴落在土地上。
越往上走地勢越陡峭,路也變得狹窄,樹叢越來越密。
飛雪無情地打在他身上,陸津川的褲腳和鞋面上沾滿了雪水和泥巴,飛鳥掠過叢林樹梢,打落一片積雪直直落在頭頂上和衣服上。
雪水鉆進了脖頸里,寒意浸到他心里。
風雪依舊,云層壓得很低,攪著寒意直直往骨頭縫里面鉆。
陸津川每走幾步都要停下來喘一口氣,面罩摘下瞬間寒風拂過臉龐,鼻子很快變得通紅像被火灼燒一樣,可他不敢停下。
他難以想象紀舒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山頂。
她穿的衣服夠厚嗎?
她的鞋子防水嗎?
雪天路滑,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會不會摔倒?
他又想,過去三年,紀舒也是這樣一步步爬上安寧寺去看那個孩子,爬山的時候她又會想什么。
是對那個孩子的愧疚還是對他的憎恨...
冰天雪地里,陸津川全身麻木,唯有一顆心臟還有知覺,因為痛到窒息。
回頭看,來時的那一串深淺不一歪歪扭扭的腳印早已被紛紛大雪覆蓋。
陸津川茫然地站在飛雪里,雪花溶于掌心,像極了他落下的淚。
北城迎來了近十年最大的一場暴風雪,在這個寂靜的冬日,傳聞中多情的陸大公子頂著暴風雨一步步從山腳爬到了山頂的安寧寺...
大雪落在他身上,像極了葬禮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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