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結(jié)陣!”
根本不需要已經(jīng)受傷的宗贊提醒,在央金開口的瞬間,另一名上師已經(jīng)嘶聲大喊起來。
危急關(guān)頭,圣殿修士反應(yīng)速度也不慢。
未被方才禪宗慧念老禿驢攻擊波及的新密修士,聽到之后,都立刻頂上了受傷修士的位置,十天大陣再次重結(jié)好。
且全力催持之下,威力已達到極點!
可還是慢了!
對他們動手的,可不是與他們同境界的修士,而是在整個十九洲都能稱上一聲“大能”的空行母央金!
返虛期在整個修煉境界之中已經(jīng)在第七重,實力豈是常人能預(yù)料?
見愁此前雖曾與同是返虛期的寶鏡法王有過交手,可畢竟寶鏡法王重傷,還是被她偷襲。除了那一面銀色寶鏡之外,倒沒覺得別的地方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返虛期修士也不過爾爾。
直到此刻親眼看見空行母央金動手,她才知道——何為返虛!
柔白纖細的五指,沐浴在月光之下,透著銀白的雪色。
央金的面容瞬間被光芒給淹沒,豐潤的兩瓣唇微微翕動,似乎有呢喃的吟誦之聲從她口中溢出,隨即眼底深處便染上了一層肅穆的佛光。
這一刻,她看上去無情無感,猶如天際佇立的一尊神像!
入世得悟紅塵多苦,返虛方能跳出天地,得證明心。
央金看似緩慢地抬起了手來,可這般緩慢的速度,卻在虛空中留下了一串動人的歡迎,仿如觀音之千手。
印訣朝著前方一打,她只淡淡地一聲:“山來?!?
雪白的光芒,離開她手指飛出,眨眼便四散而入,打進了周遭地面!
那一瞬間,整座圣山竟然為其所撼動,轟然震顫起來!
圣殿周遭的冰原,原本平坦,此時卻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巨大的裂縫,仿佛在這凝結(jié)了千萬年的堅冰之下,有什么兇狠之物,在不斷撞擊!
“轟隆隆……”
恐怖的巨響,沖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下一刻,那駭然聽聞的場面,便令所有目睹此幕之人心神俱亂,久久失語!
那萬年堅冰之下出來的,不是什么洪水猛獸,卻比那絕世兇物更讓人震撼!
竟然是一座又一座的巨大冰峰!
它們形態(tài)不一,卻有著近乎相同的冰冷與峭拔,好似一柄又一柄從地底冰原探出的尖刀利刃!
出現(xiàn)之后僅僅片刻,便瘋漲三千尺!
原本恢弘巍峨的圣殿,在這冰冷突兀的群峰環(huán)繞中,也不由得顯出一種相形見絀的卑微之態(tài)。
人在圣殿之中,為雪峰環(huán)抱,恰似萬仞山中,一片孤城!
山,還在變高。
但更可怕的,是隨著央金手掌一壓,這些冰雪覆蓋的山峰,在這滿地恐怖的死寂之中,竟然齊齊發(fā)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
萬仞雪峰,剎那傾倒!
??菔矤€,山崩地也裂。
平坦的大地被山岳倒塌時的巨力撬起,在圣山之上留下一片丑陋又深刻的傷痕。數(shù)千尺高峰倒塌,有如天柱折斷,不周山落,盡向著中心圣殿而去!
整片恢弘的宮殿,在這般威勢之下,仿佛一只即將被巨石砸中的玉碗!
天上地下,無處可逃!
那凌立于虛空之上的空行母央金,用實力向所有人詮釋了什么是“鞭山趕?!敝?!
其攻擊未加半分掩飾,無差別向著整個圣殿而來!
見愁與謝不臣雖藏于暗處,并未參與,可人還在圣殿之中。這一時抬起頭來,只見周遭雪峰,都朝內(nèi)倒下,有如一只滅頂而來的華蓋,要將所有人封死在中間!
這分明是為整個新密送葬!
周遭雪峰,若真嚴(yán)嚴(yán)實實蓋了下來,豈不正好是一口完美的棺材?
舉手投足之間,未見其神態(tài)如何艱難,竟就有如此的威力!
這才是真正的返虛嗎?
見愁心里,不免也為這一位空行母央金強橫之實力而震撼,莫名欽佩之余,更生出幾分僥幸來。
若非寶鏡法王重傷,若非她為求穩(wěn)妥直接使用眉間葉攻擊,只怕不久前那一場偷襲結(jié)果如何,還當(dāng)兩說!
返虛大能的本事,實在是超過了一般人的想象。
這個境界對普通人,甚至對尋常的天才來說,都是如此遙不可及。以至于,此刻的見愁,竟無法根據(jù)自己所知所歷,去比較空行母央金和極域那一位秦廣王那一次出手,到底誰更厲害。
就好像凡人無法憑肉眼分辨,哪一顆星辰距離大地更近。
在央金發(fā)動攻擊的一瞬間,整個圣殿絕頂?shù)目臻g都被鎖定。
瞬移不能用,挪移也不能。
在這個時候離開,已經(jīng)成為了不可能,更不用說周圍還有無數(shù)新密僧人。見愁能做的,只有將自己全身的防御一一緊繃!
一片金色的鱗光在她眉心閃了一下,又悄然貼附回去。
周身每一寸血肉,每一分筋骨,都奔涌著渾厚的靈氣,都燃燒著氤氳的青蓮靈火,都游弋著鋒銳的黑風(fēng)……
只是外表根本看不出,頂多能注意到她挺得更直的脊背,和緊握燃燈劍的手掌!
她沒有慌亂,謝不臣就更不著急了。
兩個人的實力,在這上師云集的圣殿之中,實在算不上什么。可他們畢竟一者來自昆吾,一者來自崖山,且還是這兩門之中一輩天驕,如死在這一場混戰(zhàn)之中,未免也太給中域丟臉。
他始終立在一旁,任由勁風(fēng)從頭頂?shù)咕韷簛?,也沒動一下。
只是那些首當(dāng)其沖的新密僧人,就有些不堪了。
毀天滅地的場景才一出現(xiàn),強橫的氣勢方一下壓,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十天大陣,竟然就已經(jīng)搖搖欲墜!
還不待那萬仞山岳崩塌砸落,整座十天大陣便已轟然崩潰!
上一次慧念出手時,也不過令數(shù)十人受傷。
可這一次,在這即將砸到頭頂?shù)耐褐?,竟是所有組成陣法之人都齊齊噴出一口血來,修為稍弱一線者皆神色委頓,眼底光華微暗,顯然是連神魂都受到了傷害。
數(shù)十位聚在一起的上師哪里料得到這情況?
新密僧人修為暴漲,是托了那一位少棘大尊的福??裳虢甬?dāng)初叛出新密的時候,哪里有這樣厲害?
突如其來的攻擊,而且強到這個地步,實在令人猝不及防!
眼見十天大陣頃刻間化為烏有,他們幾乎都目瞪口呆。
只有里面反應(yīng)靈敏之人立刻意識到了危險,大喊一聲“快躲”之后,尋思一掐佛蓮手印,喚出自己素日修行的金剛之身,就要朝著那山岳倒塌時不多的縫隙之中躲去!
可這一部分人到底是少數(shù),更多的僧人要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在他們慌亂而且絕望的目光中,泛著雪白華光的山岳越來越近,下一刻就要砸到他們的身上,令他們粉身碎骨,神魂皆散!
可也就是在這一刻,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然自極深、極深的地底傳來。
“央金,你莫欺人太甚!”
這聲音?
央金那墨畫似的細長眉梢輕輕一挑,面上浮出幾分笑,看似輕松,可神情之中的忌憚卻瞬間重了幾分。
她當(dāng)然知道來者是誰,可手上動作非但沒有停頓,反而更快更狠地壓了下去!
“咔嚓咔嚓!”
巨大的崩塌之聲瞬間從雪域絕頂傳向了四面八方。若從遠處看去,只怕險些以為整座圣山都要開裂倒塌。
那圍繞著圣殿萬仞群峰,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朝著中間漸漸合攏的白蓮!
新密修士聽見那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心里本來已經(jīng)一喜,可出乎意料的是,到了此刻央金不僅沒收手,還下手更狠、更喪心病狂了!
那一點點喜色還未來得及表露到臉上,更大的恐慌已撲到心上!
避無可避的僧人們,全都亡魂大冒,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就連在旁邊觀戰(zhàn)的見愁與謝不臣,這一刻都同時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各自準(zhǔn)備著方法要保住自己了。
可誰能想到,就在這決定生死的一瞬間——
先前那一道冰冷的聲音,竟然再次冷哼了一聲。只是此刻聲音已經(jīng)不是從地底深處傳來,而是從眾人近處的圣者殿上!
隨即便聽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一片鋪天的虛影從地面拔起,直直迎向了雪峰!
這一片虛影的范圍太大太廣,甚至是從每個人的腳下飛起來的。
仿佛有什么東西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呼喚,從地底的深處飛出,朝著半空之中匯聚。待得這虛影離地百尺之后,就看得清晰了。
一寸一分,一毫一厘,都與這承載著圣殿的大地一模一樣!
這樣的場面,這樣的情形……
一時之間,見愁竟不由有一種奇異的熟悉,立刻就想起自己當(dāng)初霧中仙為自己分離身魂時候那一抓。
直接透過了軀殼,抓出了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