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輕描淡寫,甚至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仿佛自己剛才一腿掃開的,不是什么聞名星海的窮兇極惡之徒,而是一塊破石頭,一塊毫無價值的朽木……
根本不值得多看上哪怕一眼!
“……”
安靜,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除了囚籠里左流望著惡僧善行掉落方向,發(fā)出的假惺惺的“嘖嘖”惋惜之聲,這一刻的白銀樓,有如一座死寂的墳墓。
在場所有的看客,都已經(jīng)被這樣出神入化的一腿給震驚了。看向見愁的目光里,頓時充滿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敬畏,甚而恐懼!
就連貴為潼關驛大司馬的沈腰,此刻坐于窗前,也只覺驚心動魄!
“這一擊……”
微微顫抖的聲線,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靜的心緒,一雙美眸里,更是閃過了幾分難的驚疑不定。
“怎么這么像……”
但是怎么可能?
隨著上古今古之交,不語上人得道飛升,傳說中的“翻天印”便伴著青峰庵隱界的隱匿而消失無蹤。
十九洲上,再也看不到這能翻覆天地的一掌。
即便是她,費盡心力,千辛萬苦,奪來了這“潼關驛大司馬”的寶座,統(tǒng)攝整個妖魔三道,得到了閱遍所有典籍的機會,也不過只了解了“翻天印”的皮毛!
可現(xiàn)在……
她僅知的這一點皮毛,卻與隔岸臺上這女修施展的一擊,有著驚人的吻合!
自稱崖山門下,卻身負奇詭的煉體功法,還使用著龍門從不外傳的“龍鱗道印”?,F(xiàn)在,更是拿出了極似昔年不語上人翻天印的奇術!
要知道,不語上人當年殺人無算,險些血洗星海!
這女修的身份……
有些隱隱的猜測,卻又實在不敢確定。
說不是崖山失蹤的那一位,那左流忽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未免顯得太過放心,太過熟稔;說是那一位,這修為也實在高得太離譜了。
什么人六十年能有這樣恐怖的突飛猛進?
疑惑,在心底盤旋。
兩道蛾眉輕蹙,沈腰艷若桃李的面容上,無法自制地劃過了一抹深深的忌憚,但目光始終無法從見愁的身上移開。
“非為摯友,必吾生平勁敵矣……”
一聲嘆息,卻是一種由衷的欣賞與濃烈的戰(zhàn)意,一種來自冥冥之中的預感,一種天機最神秘的暗示……
雅間內(nèi)的幾名隨侍,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沈腰偶爾的呢喃,此時都未出聲。
場中,在過了初時那一片過度震驚導致的靜寂之后,則終于開始有了點聲音。一開始只是低低的一片,但很快就嘈雜了起來,甚至隱隱有種壓不下去的趨勢。
“老子剛剛看到了什么?”
“看瞎了,看瞎了!”
“這他娘還是元嬰中期?老子這么多年的修煉難道都修到野狗身上去了?”
“怎么可能這么強?假的吧?”
……
見愁方才那一擊的可怕,越是修為精深的人,體會越深。
只是體會是一回事,理解和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幾乎所有人都想不通——
明明是惡僧善行算計在先,動手在先,甚至與左流之間的距離也是最近。相反,見愁距離左流很遠,動手也在后!
在那一刻,沒有一個人覺得她會安然無恙!
要么救左流,要么犧牲自己,不會存在第二種可能。
可他們看到了什么?
根本動都沒有動一步,站在原地一抬腿,就已經(jīng)勾動了風雷之勢,頃刻間讓這一股恐怖的氣息席卷整個白銀樓!
標準到令人窒息的“后發(fā)先至”!
明明是如此磅礴的攻擊,卻偏生擁有令人絕望的速度!
一個元嬰中期修士啊,竟然就這樣擊敗了一個元嬰后期修士!
而且觀其神態(tài),大氣都沒有喘一下,分明輕輕松松,不費吹灰之力。分明是手中還有底牌,留有余力而未盡全力?。?
還承讓?
承讓個娘西皮!
只慶幸惡僧善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摔下了隔岸臺,早已經(jīng)被打得沒了意識,不然聽見見愁如此高貴冷艷的一句話,怕是僥幸沒死都能被氣死過去!
崖山門下?
但怎么用的是龍鱗道???還有這剛才的一腿,攻擊力奇高,但著實有些不倫不類,從沒聽說崖山有過這一門奇術啊。
這女修,到底他娘的什么來頭啊?
無數(shù)的猜測,無數(shù)的不解,在這一戰(zhàn)之后的片刻間,席卷了每一個人。
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見愁的身份,猜測見愁與左流之間的關系,猜測她擁有的底牌,也猜測著……
下一戰(zhàn)的結(jié)果!
清風拂過,卷起了隔岸臺上一片狼藉的灰塵。
見愁收腿之后,便極其自然地肅立在了原地。方才那一柄被投落在地的割鹿刀,此刻正正好就在她腳邊上,只需她輕輕一伸手,就會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