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左流懸價白銀樓;
今日,明日星海群雄匯聚;
今日,一場盛宴便在眼前;
……
今日,她要想辦法救出一個“準”崖山門下。
一切都是“今日”。
王卻說這話,到底是對她的身份有了判斷,還是對她此行的目的有了察覺呢?見愁無法參透。
她想起的,只有那一道劍氣!
當日夜探夜航船地牢,那一道自幽暗處騰躍而起,浩蕩席卷,令人驚艷至極的劍氣!
隱者劍,王卻。
擁有這樣強橫的實力,且背后又有昆吾作為支撐,今日還出現(xiàn)在了白銀樓,天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又藏了怎樣的禍心……
或許是偏見,或許是顧慮,也或許是懶得說話。
見愁最終都沒有給出一個十分明確的回答,只是勾起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什么時候,可只有天知道?!?
模棱兩可的回答,可以說相當不負責。
但王卻聽了,卻是半點介意都沒有,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意料之中的表情,當下只對見愁略一拱手,告了辭:“那在下便拭目以待了?!?
“不送了?!?
見愁可客客氣氣地道別,回了一禮,站在原地目送著,只看王卻腳步如來時一般悠閑,踱過了大半條走廊,消失在了另一邊拐角的盡頭。
先前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澹臺修,自然也看著。
只是直到這個時候,他那兩道俊眉才慢慢地擰了起來,重新看向見愁的目光,卻變得奇異了許多:“此人修為不俗也就罷了,周身這氣質,未免也太獨特了一些……”
見愁挑眉,無話。
澹臺修卻笑起來:“不過這般的人物也不能得知仙子芳名,看來在下也暫時不必費力氣問詢了。不如期待一下,說不準今天就知道了呢?”
“澹臺公子……”見愁頓時有些無奈起來,不得不解釋,“按理說公子盛情相邀,我該告知公子名姓。但今日確有幾分不便之處,公子誠心以待,我也不想隨意起個假名假姓糊弄,還請見諒了?!?
“哈哈,無妨,無妨!”
其實澹臺修本來的確有些介意的,但回頭一想自己接近見愁的目的也并不那么單純,乃是看中了對方的體質,所以半斤八兩,有什么可計較的?
他連忙擺了擺手:“名姓都是小事了,還是今天一起看熱鬧要緊,仙子請進?!?
說話間,他已經(jīng)直接走到了離火間的門前,輕輕一推。
兩扇門上早就繪制有陣法,與底樓大堂的傳送陣相通,能感應到澹臺修的氣息,所以眨眼便朝著兩側打開。
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便出現(xiàn)在了見愁的眼前。
精致的云水墨畫屏隔斷了內(nèi)外兩間,高大的玉瓶中插著的乃是明日星海獨有的小葉星竹,繞過畫屏便可見兩側墻上懸掛著山水畫軸,靠外則是開著的窗,垂著幾卷竹簾。
窗前置一圓桌,一應靈茶已備,更有一只錯金云紋博山爐擱在上頭,沉水香煙裊裊而上。
澹臺修入內(nèi),走到了窗前竹簾前面,扒開一條縫,向外看了一眼。
“白云樓格局特殊,你看,這一間便是貼著‘回’字型的內(nèi)側的,周圍,包括下面的兩層,便是接待今日來客的地方。最底下這高臺,就是用以展示的‘隔岸臺’了?!?
“取的是‘隔岸觀火’之意嗎?”
見愁打量了打量這周圍,也走了上來,站在澹臺修身邊,通過他扒開的這一條竹簾縫隙,朝外看去。
果如他所。
白銀樓百丈高,統(tǒng)共九十九層。此刻可以升降的隔岸高臺,已經(jīng)上升到了第九十七層的底部,被周遭的高樓環(huán)繞,就像是一座突兀的山峰,又像是一座不與周圍高樓相連的孤島。
從見愁所處的窗前,到那高臺,約莫有十丈余的空隙,有如鴻溝。
“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畢竟當初這里是一個供人爭斗的地方,看客們不參與爭斗,自然就是“隔岸觀火”了。
澹臺修望著那隔岸臺,也望著其深灰色表面那些斑駁的刀劍痕跡,還有一些陳舊的、褪色到幾乎快看不見的褐色。
“這里,曾經(jīng)可是個刀光劍影、鮮血橫流的地方呢……”
“現(xiàn)在不也是嗎?”見愁回頭看了他一眼。
澹臺修一怔,接著便失笑,回眸看她,目中深意流轉:“我忽然不相信,仙子只是來看看熱鬧?!?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見愁很想說自己也沒覺得他會相信,但話出口卻沒有那么直白:“今日白銀樓必定群雄匯聚,區(qū)區(qū)不過無名小卒,即便有湊這熱鬧的心,只怕也沒那個力……”
這是實話。
但澹臺修不信。
“仙子這話可就……”
他一轉身,便想要對見愁說什么。
可沒想到,話還沒說到一半,窗外下方忽然傳來了一聲朗笑:“哈哈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不是閑山真人嗎?您也來啦!”
“哎喲,明峰道友,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下方一道聲音也跟著笑起來,回道。
見愁頓時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順著竹簾那條小縫朝外面看去,只見第九十八層南北兩面各有一間待客雅間窗前的竹簾被卷了起來,南面站了個老道,右邊則坐了個長髯老頭,正相互拱手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