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還是他。
宋凜。
自打假扮小金,與見愁同行之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好運氣就此消失了個干凈。
出意躑躅,遇謝不臣,惡戰(zhàn),開啟大門,還被謝不臣擠了進來。
好不容易往前走著,看見了見愁,以為偷襲能成,誰料被對方追殺;擺脫了見愁,一眨眼隱界崩了。
好嘛,惹不起,躲得起。
到這個時候,宋凜已經(jīng)對整個隱界之行不抱半點希望了,哪里想到……
就這樣的逃跑路上,竟然還能在門口撞見那一群中域修士!
天知道宋凜當(dāng)時心里到底有多崩潰。
他都沒忍住,脫口而出,罵了一句:“操了你大爺!”
沒事兒這一群人分成這么幾批到底是為了什么?
謝不臣一個,見愁一個,后面還有四個!
他竟然先后與這三批人遭遇,回回灰頭土臉!
宋凜心里憋了一口氣,又被如花公子那妖嬈邪魅的娘娘腔挑釁,想起入隱界以來的種種憋屈,簡直怒從心起!
謝不臣與見愁皆是人中之龍,一則有利器傍身,二則修為逆天。
又因當(dāng)時有種種顧忌,宋凜無法施展全力,是以在東南蠻荒都響當(dāng)當(dāng)?shù)奶锰媒鸬ず笃谛奘?,就被這兩人壓著打。
可眼前這四人算什么?
東南蠻荒修士好戰(zhàn),乃是公認(rèn)的“妖魔道”,最擅長的便是戰(zhàn)斗,相對而其戰(zhàn)力僅次于明日星海。
宋凜一旦決定放開來打,自然是實力駭人,要給這四個人一陣好看。
只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幾人的實力。
使一朵花的娘娘腔出手堪稱狠辣,往往在最難預(yù)料的時候給你一個冷錘,砸得你暈頭轉(zhuǎn)向。
捧著一本玉折子的卻是個混子,只知道在場中到處亂串。
宋凜原本以為是個軟柿子,便準(zhǔn)備先殺此人儆儆猴,誰料一交手,對方一臉崇拜地繞著他說話,眨眼之間竟然將他的本事也學(xué)了去。
天地間竟還有這等奇人!
那一瞬間,宋凜立刻放棄,轉(zhuǎn)而換了那一直沒有出手的紅衣少年為目標(biāo)。
于是……
宋凜這會兒一點也不開心!
紅衣少年,竟是四人之中最奇詭,最變態(tài)的那一個!
不過一丈多不到兩丈的斗盤,修為也很低微,可整個斗盤之上竟然有無數(shù)的法器,一柄連著一柄。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可以自如使用!
那一瞬間,宋凜腦海之中便浮現(xiàn)出了五個字——
兵主夏侯赦!
難纏了。
宋凜立刻知道,這中域四人,只怕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這一屆左三千小會出來的修士,不管是修為還是本事,甚至棘手的程度,竟然都遠(yuǎn)超往年,實在是讓宋凜萬萬沒想到。
一時之間,他竟不得脫身。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修,那出名的白月谷藥女陸香冷,或許是所有人之中戰(zhàn)力最低的。
可三個人都將她護在身后,而她時不時地在旁邊扔下一些輔助性的道印,幫助其余三人,反而給宋凜造成了更大的麻煩。
宋凜恨得牙癢,在快攻沒戲的情況下,當(dāng)機立斷,改了主意。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憑借著自己對隱界的了解,把這些人引入坑中,困住了他們,他再直接離開,也就沒那么麻煩了。
東南蠻荒歷史也算是悠久,更是曾經(jīng)得到過《九曲河圖》,在河圖被人奪走之后,一直有人關(guān)注其去向。
作為河圖落下的最后地點,青峰庵隱界,妖魔道自然有人搜集過相關(guān)信息。
可以說,除卻手中開門的印符不全之外,宋凜對隱界的了解要多得多。
他當(dāng)下不動聲色,卻在打斗之中慢慢將所有人朝著某一處已經(jīng)陷落的大地引去。
眾人一開始絲毫沒有察覺。
云夢大澤的水,淹沒大地,將陷而未陷,便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幾位奇妙的“泥淖”,像是泥沼一樣。
因著這一片大地之上還有陣法,一旦修士陷入其中,能逃脫的幾率幾乎為零。
眼見著他便要將所有人引入全套之中,再以獨有的手法引動陣法,將人困殺,沒想到,先前不聲不響的那藥女,竟然發(fā)出了警兆,要所有人逃開。
這可算是壞了宋凜的計劃。
逼不得已,他只好提前引動了第一層陣法。
無巧不巧,藥女陸香冷恰好距離這一片陷落的大地最近,身邊還有一個方才為他所創(chuàng)的左流。
這女修關(guān)鍵時刻救了同伴,自己卻沒能逃脫,被陣法打落下去。
宋凜隨后引動了第二層陣法,意圖將其余幾個人一起坑在這里,同時發(fā)動了自己畢生以來的最強一擊——
天魔十八法。
終于,他成功地脫身了。
拔地而起的那一刻,宋凜只覺得頭頂那陰慘壓抑,甚至即將崩潰的天空,都變得親切可愛了起來。
入隱界這么久,終于不是一直憋屈著了。
多么暢快的感覺?
他控制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并且口出狂。
就讓這些見鬼的中域修士徹徹底底埋葬在青峰庵隱界吧。
他是半點也不想管了!
越升越高,他的身形也越來越迅疾,宋凜甚至感覺自己的心境和修為都有了一種奇妙的提升,像是終于烏云蓋頂大半年之后,忽然出了太陽,來了個大晴天一樣。
可興許是樂極生悲吧……
就在他朝著南面那迷宮大門的方向疾奔而去的時候,陰暗的天空之下,竟然炸開了一輪彎月!
而且……
越來越近!
那一輪彎月就在他眼前轟然放大,凝結(jié)著最純粹的刀氣,似是隨意的一甩,也似是全力的一擊!
那一瞬間,宋凜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他人在半空之中,還沉浸在算計了眾人的喜悅之中,哪里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還有人在這里等著自己!
腦海之中仿佛有一萬個念頭閃過,可半空之中的宋凜,只來得及挪動了一下身子,險險避開了要害。
砰!
那一輪彎月,那一匹刀光,悍然撞擊在了他的背部。
洶涌的力量,只一瞬間,便讓他五臟六腑一片顛倒。
“噗!”
一口鮮血狂吐,整個視野都被自己的鮮血染紅!
宋凜被那刀光一帶,便偏離了原來的飛行路線,直直向著更遠(yuǎn)的地方投落!
直到被摔在地上,感覺著那臟腑欲裂的感覺,他都還不是很能反應(yīng)過來,直到被水淹沒了身體,他才想起方才出手的是誰……
崖山見愁!
中域今年小會那個登上一人臺的女修!
那一剎,光用“你大爺”三個字已經(jīng)完全沒辦法形容他的悲憤!
怎么又是你??!
老子他娘的招你惹你了,凈跟老子過不去?。?!
宋凜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他傷勢不輕,可身邊便是無數(shù)的裂縫,此地卻是再怎么也不能待了。
中域那四人被自己坑了一把,還有個藥女為陣法所困,只怕兇多吉少,見愁一擊之后,即便是再不甘心,為了救人,也勢必不會再追。
再沒有比此刻更好的脫逃時機了。
宋凜強撐著,干脆地吞了一丸丹藥,將傷勢硬壓了下去,再次騰躍而去。
這一次,他卻不敢再飛高了,只慢慢地貼著地面而行。
方才還覺得天明亮親切,現(xiàn)在?
呵呵。
宋凜恨不得哪天能得了機會,把那臭婆娘一雙手剁下來喂狗!
他陰沉著一張臉,飛快地消失在水面之上,很快出了迷宮,循著來時的路,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了那白玉長道。
兩側(cè)云影浮動,依舊是一片天塹。
過了長道,很快就能出隱界了!
宋凜毫不猶豫,上了長道——
迷宮陣圖中。
見愁冷不防的一擊,堪稱出人意料,偏偏準(zhǔn)確至極,只怕是正好打了宋凜一個措手不及。
端看那天邊撒開的血跡,她便能判斷出,宋凜受傷不輕。
可以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能一舉擊斃宋凜。
只是正如宋凜所判斷,見愁并未再上去追殺,而是身形一輕,直接向著事發(fā)之地飛掠而去。
陸香冷救了左流,自己卻脫逃不及,一時為陣法所困。
一股恐怖的壓力,在陣法啟動之時,從她頭頂拍落,竟然將她生生拍下,兼之宋凜離開之時發(fā)出的那一擊,更令情況雪上加霜。
她素衣之上已沾染鮮血,整個人都幾乎被壓入了泥淖之中,下方更有裂縫的恐怖吸力傳來,竟要將她徹徹底底地束縛在這里。
微冷的眉目里,似乎含著遠(yuǎn)山的煙雨,陸香冷銀牙暗咬,掐著手訣,竭力地想要抵抗。
可人在陣中,又如何能夠?
“砰!”
只片刻后,她清秀的五指便崩裂出了一道一道的血口,鮮血四濺。
頭頂壓力一按,她半個身子便徹底陷入。
外面不遠(yuǎn)處,左流下意識地就要沖進來救人,卻沒想才伸手到這第一層陣法的范圍之中,那一只手便直直向下沉去。
懸浮于半空之中,他猝不及防,險些被這力道一把從空中拽下。
還好如花公子就在不遠(yuǎn)處,在他身后拉了一把,猛地將左流一扯,脫離了那恐怖的范圍。
“嗖嗖嗖……”
下方泥淖之中,一柄又一柄氣劍激射而出,密密麻麻,霎時將如花等人籠罩。
一旁的夏侯赦還好,諸多法器一出,便將自己擋了個嚴(yán)實,只是也分不出更多的心神去應(yīng)付其余事情了。
一時之間,這第二層陣法,竟然將幾個人都困在其中。
眼見著最中心處,陸香冷似乎意識模糊,越陷越深。
如花公子眉頭緊擰,心里著急,寬大的袖袍一甩,其上繡著的一朵豆綠色牡丹便飛旋而出,被他執(zhí)于掌中。
豆綠色牡丹,乃是牡丹中的名品,又名“歐碧”,瓣質(zhì)肥潤透明,猶如碧玉。
如花公子以花為名號,自是個愛花如命之人,便是在小會上面,也沒將這等的絕技使用出來。
旁邊的左流立時瞪大了眼睛。
周遭無數(shù)劍雨墜落,直打擊得人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