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shí)間不長,損失巨大!
顧青眉冷漠地望著他,輕笑了一聲:“輪家底厚實(shí),你一個(gè)普通修士,如何能與我昆吾相比?”
作為昆吾早慧的天才,她有無數(shù)昆吾長老的喜歡,更有父親的支持,就連掌門首座,也曾給過自己不少的賜予。
野路子的修士,在這一點(diǎn)上又如何能與她硬拼?
能撐住這十招,已經(jīng)是錢缺祖上積德了。
錢缺心里早發(fā)了狠,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有些微胖的身軀搖搖晃晃,一把金算盤被打得算珠都不剩下幾個(gè),那叫一個(gè)凄慘。
森然的目光朝著周圍這些人看去,錢缺心里有一萬個(gè)不甘!
同行?
這就是所謂的同行?
顧青眉注意到了錢缺的目光,也看向其他人,索性悠然地邁開了步伐:“你好像很在意大家不幫你啊??墒沁@世道不就是如此嗎?諸位,麻煩都上前兩步,我們不能再浪費(fèi)時(shí)間了?!?
讓人上前兩步的意思很簡單:此刻其余人都在這魚目墳中的各個(gè)方向,一旦各自上前兩步,便相當(dāng)于將錢缺圍住。
甕中捉鱉!
其他人已經(jīng)冷眼看著錢缺被顧青眉攻擊很久了,那是一場單方面的凌虐。
這一次,在顧青眉開口之后,他們相互看了一眼,走上了前來。
一步,兩步。
錢缺忽然大笑了起來,聲音里帶著無盡的嘲諷:“你們這么沒骨氣,師門長輩可知道!”
“嘿嘿,都是對手,講什么道義?”
趙扁舟陰沉地笑了一聲。
秦朗與周輕云對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顧青眉,道:“時(shí)間的確已經(jīng)夠久了。錢缺道友,不過是比試罷了,輸了這一場也不會丟了性命,還請道友恕我等不助了。”
“呸!”
錢缺毫不猶豫一口唾沫吐了出去。
“老子自己就是小人,還能不知道你們?先前見愁仙子修為最高打頭陣,走在最前面,一有異動,你等不都等著沒事了再上前詢問人家有沒有事嗎?不過比試?不過比試你們要把老子往死里逼!”
操你個(gè)老母的,睜著眼睛說他娘的瞎話呢!
“小人看小人,老子心里門兒清!烏龜面前裝什么王八!”
顧青眉的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自以為是,你知道什么!”
“一入殺紅小界便仗勢欺人!昆吾了不起啊!”
當(dāng)初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呢!
今天既然要罵,他就罵個(gè)痛快!
錢缺這人是塊牛皮,不砸不蹦跶,一砸蹦跶得比誰都狠,他還真就掐上了。
“人說昆吾崖山六百年前曾并肩而戰(zhàn),你卻在背后捅人刀子……”
“哈……”顧青眉輕蔑地笑了起來,“殺紅小界若非她從中作梗,開啟殺盤,帶來一群不相干的人,我早就奪得了帝江骨玉!你以為還能輪到你站在這里不成?奪我骨玉,是誰在背后捅誰的刀子?”
“哈哈哈……”
錢缺大笑了起來,看著顧青眉的目光簡直充滿了諷刺與不屑!
“殺紅小界什么時(shí)候成了你的?你昆吾的,還是你家的?還是你謝師兄的?!你不過拿到一個(gè)區(qū)區(qū)紅盤,就敢耀武揚(yáng)威,我還敢說那骨玉本就是見愁師姐的東西呢!你的?沒本事與人爭,還當(dāng)人家與你作梗!呸!”
就他一個(gè)當(dāng)生意人的都不敢如此無恥!
顧青眉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到了極點(diǎn)。
其余幾個(gè)人也早被先前錢缺的話戳中了痛腳。
趙扁舟眼看錢缺廢話老多,眼神一狠:“顧仙子不要中計(jì),姓錢的在拖延時(shí)間,我們盡早動手解決,送他出局,我等也好與顧仙子一起破開這鬼地方!還等什么?”
說著,他便狠厲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鐵鉤!
顧青眉瞥了這趙扁舟一眼,眼底同樣略過一道狠色,冰劍一抬,便同時(shí)向著錢缺而去!
所有人都圍住了錢缺,此刻的他,再沒有任何的退路。
等待著他的,哪里會是出局那么簡單?
或許他不會死,可若修為盡廢,與死又有什么區(qū)別!
錢缺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一雙眼忽然變得赤紅,緊緊地盯著那越來越近的劍尖,然而……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顧青眉的臉上,露出了幾許暢快的笑意。
那邊的趙扁舟也終于露出了幾分興奮的神情來,似乎將為錢缺的離場而狂歡一把。
劍光冰冷,鐵鉤更是彎曲出一道險(xiǎn)惡的弧度!
就要得手了!
“嗡……”
空氣里,像是忽然有巨大的波浪滌蕩開去。
一聲鳴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轟然喚醒!
龐大的力量,忽然從他們的身后爆炸開去!
一道巨斧的影子,從后方碾壓而來,瞬間撞在了出手的顧青眉與趙扁舟的身上!
“噗!”
幾乎是同一時(shí)間,兩個(gè)人噴出一口鮮血來。
顧青眉心底大駭:這是?!
她身上一道護(hù)身靈光騰起,硬生生在受到重?fù)糁?,突地彈射而起,避到了一旁,回頭看去!
可她身邊不遠(yuǎn)處的趙扁舟就沒這么幸運(yùn)了,修為本來就不算高,被這轟然的一斧頭一砸,整個(gè)人的背部,似乎都塌陷了下去,縱使修士有靈氣滋養(yǎng)肉體,這樣恐怖的傷勢沒個(gè)三五年也好不全乎。
他整個(gè)人亡魂大冒,還沒來得及將手中的一鐵鉤使出去,便狂噴了一地的鮮血。
在倒地之前的那一刻,他竭力地轉(zhuǎn)過了頭去——
那是一片璀璨到了極致的金光,太陽一樣耀眼。
站在這一片金光之中的見愁,身影模糊。
被她握在手中,那一柄鐫刻滿惡鬼圖紋的巨大鬼斧,便是光的來源。
一向鬼氣森然的斧頭,竟然爆發(fā)出了無上的神光!
只在這神光之中,有一種純粹到了極致的干凈黑色!
她持斧站在這里,像是荒古的神祇。
一雙眼,似乎還殘留著與比目魚拼了一場之后的疲憊,似乎還沾染著無盡痛苦回憶的愴然,似乎還夾雜著一種忽然出來的明悟與決絕……
清透的眼神,并非一無所知,而是經(jīng)歷過了很多。
或許還不夠通達(dá),卻已有萬般苦痛的歷練。
她手中的鬼斧之上,靠近脊背的位置上,有一小片血紅色的銹跡,忽然開始了慢慢的脫落。
那銹痕落到了半空之中,便消失不見。
一枚一枚的血紅色的圓點(diǎn),出現(xiàn)在了先前被銹跡覆蓋滿的位置。
那是……
一枚全新的、屬于鬼斧的天賦道印!
見愁一手持著鬼斧,一手卻朝著旁側(cè)攤開,那一枚懸浮在丈高處的魚目,忽然便光芒一斂,安靜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五指并攏,便收了這一枚魚目。
還站在門口處,原本圍著錢缺的幾個(gè)人,在轉(zhuǎn)過身來,看見這一幕的剎那,都有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見愁還是那個(gè)見愁。
方才他們未奈她何,如今她站在所有人面前,依舊強(qiáng)橫!
她拿到了魚目!
還有那一柄……
忽然散開了金光的鬼斧……
趙扁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見愁掃了面如白紙的顧青眉一眼,又看了看箕踞坐在那猙獰牙齒巨門之前的錢缺,最后目光從其余五人的身上一掃而過……
在她睜開眼,將意識拔回了迷霧天的剎那,所有聲音便都傳入了她的耳中。
同行?
同伴?
她慢慢地邁步,一步,兩步,三步,來到了他們近前。
這一刻,竟然沒有一個(gè)人敢對她出手。
見愁低首垂眸,看向了重傷在地的趙扁舟,臉色淡漠,毫不猶豫一腳踹出去!
砰!
一蓬虛影撒開,翻天印用了三分力,便將趙扁舟狠狠拋起,砸在了巨門之上!
同時(shí),見愁伸手一招。
“啪!”
一枚接天臺印從趙扁舟的身上飛來,穩(wěn)穩(wěn)地落向了見愁,自動掛在她腰間那一串四枚接天臺印之上,再加一枚!五枚!
而后,她轉(zhuǎn)過身。
一腳!
再一腳!
砰砰!
頓時(shí)又有兩名修士被踹飛!
一枚,兩枚!
七枚接天臺??!
一串接天臺印掛在她身上,不過眨眼之間!
她的速度太快,在擊出每一道三分力的翻天印之時(shí),幾乎不需要蓄力,一抬腿就能解決一個(gè)!
直到她的身影,緩慢地來到了周輕云與秦朗的面前。
“看來,昔日黑風(fēng)洞前‘無意’驚呼,惹得眾人懷疑于我,并非兩位道友無心之失了。”
周輕云的目光里,頓時(shí)生出無數(shù)的忌憚來。
秦朗不著痕跡地退后了一步,按住腰間劍:“見愁道友,我等……我亦屬無奈,本是比試,弱肉強(qiáng)食,我們也沒錯(cuò)……”
“是,你二人沒錯(cuò)?!?
見愁微微勾了唇,露出一個(gè)簡單的笑容來。
周輕云與秦朗頓時(shí)有些驚訝,難道終究還是黑風(fēng)洞曾一起探險(xiǎn),所以還有幾分情分,不至于下殺手?
可就在他們放松的這一瞬間,就在見愁露出簡單的笑容這一瞬間——
她也同樣做了一件事。
簡單的揮斧!
漆黑無光的鬼斧,金光已經(jīng)散去,只有那血紅色的銹跡斑斑,還有無數(shù)的殘留。
她只用這沉重的丈高鬼斧,轟然拍了過去!
一斧頭直接拍飛了周輕云與秦朗二人!
堅(jiān)硬的斧身,無懼任何攻擊!
泯滅!
飛灰!
秦朗與周輕云兩個(gè)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霎時(shí)便沒了蹤影!
見愁站在原地,輕輕一勾手指,兩枚接天臺印落在她纖細(xì)的手指間,她隨手將兩枚印朝腰間輕輕一掛,九枚!
斧頭一扛,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沒錯(cuò),但我不喜歡?!?
好了,現(xiàn)在就差最后一枚了。
這一刻,見愁還是很感謝之前攔住了他們?nèi)ヂ返拇箝T的。
至少,他們這一組的人還能讓她湊出十枚接天臺印來。
見愁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僅剩的兩枚“碩果”。
錢缺簡直傻眼了,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見愁。
說拍飛就拍飛,一點(diǎn)道理也不講??!
一枚兩枚三枚……
九枚!
他目光落在了見愁腰間掛著的那一串接天臺印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見見愁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就咯噔的一下:完了,屠刀終于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不過……
好歹不是顧青眉那娘們兒手刃自己,挺好。
錢缺開始琢磨自己要不要主動把脖子遞過去,看著見愁,他剛想開口說什么。
沒想到,見愁扛著斧頭看了他一眼,竟然輕飄飄地就轉(zhuǎn)過了目光去,似乎不大感興趣。
“……呃?”
錢缺一時(shí)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他忍不住詫異地跟著看了過去。
只見見愁轉(zhuǎn)過身,扛著那斧頭,卻舉重若輕。
她走了兩步,站到了面上一片頹敗的顧青眉面前,露出一個(gè)極其友善的笑容來、又溫婉又柔和:“顧師妹,我還缺一枚接天臺印。也不過分,瞧師妹還有兩枚,多一枚也沒用,不如借我一枚?”
多一枚也沒用?
還借?!
錢缺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有借無還的節(jié)奏!
這他娘的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啊,給跪!
顧青眉的臉色,在這一瞬間,徹底黑了下去,氣得渾身顫抖!
她死死瞪著見愁,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滿眼的敵意,甚至怨恨。
見愁眼睛微微一瞇,好看的瞳孔底下沒有半分暖意,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再開口只一片霜寒。
“你借,還是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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