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紅花,沒有綠葉。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燦爛的紅,無數(shù)奇異的花瓣,被風(fēng)吹拂上了天空,飄得滿世界都是,它們的邊緣有淡淡的光彩,仿佛不是什么凡物。
見愁才往前沖了約莫有一丈遠,便只覺眼前紅光一閃,一枚飛舞在半空之中的花瓣,竟然變成了一個窈窕的美人!
一身紅色的衣裙,領(lǐng)口鑲嵌著金線,眉心處更有一抹妖嬈的桃紅色描金花鈿,遠山眉,丹鳳眼,瓊鼻櫻唇,似妖嬈,又似清純。
白花花的大腿,隱藏在開了一半衩的衣裙之中,顯得格外誘人。
她含著笑意,注視著見愁,一雙眼睛里,卻有沉沉的死其,讓人格外不舒服。
“外來人,欲過此關(guān),你必須打贏我?!?
這便是隱藏在亂紅之中的危險嗎?
見愁完全感知不出眼前這妖嬈女人的境界來,滿世界的飛花,在這女人的身后,淪為一種美麗的陪襯。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眼前立時紅影一閃,那女人竟然飛身撲上,干凈利落地直接朝著見愁一腿掃來!
力量!
純粹!
暴力!
見愁反應(yīng)極快,立刻就將鬼斧抽了起來,朝身前一擋!
當(dāng)!
在那女人的長腿與鬼斧撞擊的瞬間,見愁竟然覺得耳邊有金石撞擊之聲!
可怕!
好強的身體硬度!
整個手臂都被震得發(fā)麻,見愁甚至迫不得已從半空之中掉落下去,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才在這花田小徑之中停住了腳步!
落腳之處,一個巨大的泥坑出現(xiàn)。
一擊之力,竟如此可怖。
見愁忍不住松了松自己的五指,看著飄然凌立于半空的那女人,心里震驚無比:對方出手,竟然走的是體修的路線?
一時之間,她的心沉了下去,望一眼女人的背后,無盡廣闊的花田,仿佛永無邊際,天際之中飄蕩著無數(shù)的飛花……
既然是體修的路線,那么……
是時候試試自己《人器》第一層能達到的境界了。
見愁緩緩將身體重心沉了下去,渾身的血肉都跟著緊繃了起來,鬼斧從她掌心之中一閃而沒。
那一名妖嬈紅衣女人似乎完全不關(guān)心見愁在做什么,兩眼空洞無神,便又是直接一腿掃了過去!
這一刻,見愁腳下用力,竟與這女人同時拔地而起,狠狠地一腿擊出!
剛?cè)岵?,一時綻放!
砰!
炸開!
東南方。
顧青眉在看見那一道翠光從原地離開之后,便知道沒有什么表示的這三個人,尤其是直接拔腿就走、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的這一位,才會是此次的大敵。
謝師兄所需要的帝江骨玉,她勢在必得!
若有人膽敢搶走……
顧青眉握緊了手中的寒玉冰劍,直直朝著前方?jīng)_出!
沒想到,天際飄飛的紅花,竟然在這一個幻化成了一個同樣手持冰劍的女修,眼底毫無溫度,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她。
“外來人,欲過此關(guān),必須打贏我。”
打贏你?
你算什么東西!
顧青眉的寒玉冰劍,乃是采自西北雪域之中的千年寒玉,世所罕見,她又是筑基后期,兼有武器之力,半點也不害怕。
冷視著那一名持劍女人,顧青眉毫不猶豫一劍砍去!
“滾,別擋路!”
正南方。
“外來人,欲過此關(guān),必須打贏我?!?
手持長棍的漢子忍不住玩味地笑了。
他孟西洲混在這十九洲也這么多年了,還沒見過這么俊的娘們兒說要打架的。
嘖嘖……
這么好看的,合該放到床上啊……
可惜了,眼前這小娘子眼神空洞,只怕不是什么活物。
他自問口味雖重,但是這種實在沒膽子上啊。
心里一番感嘆,孟西洲摸著自己的下巴,立刻就朝前面一棍子甩出去!
誰想到,就在那一刻,同樣的一根長長黑色棍影,竟從那紅衣女子手上飛出!
“什么?!”
一樣的武器?
孟西洲一愣之下,竟然被這一棍子,狠狠地砸落在地!
砰!
筋骨欲裂!
好強……
正西方。
一身官袍的男子,在原地已經(jīng)站了有一會兒了。
那石盤之中傳出的對話,他也已經(jīng)聽得很明白……
不過,他這人不很喜歡說話。
尤其是,不大喜歡這種陌生的氣氛。
這里,似乎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上一刻,他還在天牢之中嚴(yán)刑拷打犯人,下一刻,竟然就身處于這一步三變的地方。
想起那老道士給自己的石盤,張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面無表情,向來被朝野上下稱作“刀筆吏”的“死人臉”,又兼之手上沾染無數(shù)條人命鮮血,所居之處,門可羅雀不說,就是庭院之中的樹上,也只有烏鴉來棲息。
張湯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切的冷眼與惡語,更對世間一切可怖之事心無忌憚。
眼前一片亂紅飛花,也不知到底有什么。
他垂眸思索片刻,便波瀾不驚地邁步而去,順著花田小徑,一路前行。
約莫走了有一丈遠,一枚花瓣遠遠飛來,空氣之中竟然有一聲哭號:“刀筆酷吏,剝皮無數(shù),還我命來……”
嗚咽,凄厲。
張湯抬眼看去,但見一紅衣女子滿身鮮血,白骨森森,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冤魂索命?
張湯冷漠的目光之中半分情緒波動都沒有,右手只往左袖中一摸,便取出了一把薄薄的剝皮利刃,而后抬眸往那紅衣女子身上打量了一下。
這一瞬間,那紅衣女子竟然露出了一種畏懼的神情。
“莫攔本官的路。”
開口時,聲音淡淡,依舊如同在大牢之中審犯人。
話音落地時,那紅衣女子周身的血痕,竟似瘋狂開裂。
但聽得一聲尖銳的慘叫——
紅衣女子周身竟然憑空炸開,化作了一團血污。
一瓣紅花緩緩落地。
周圍,無數(shù)的紅花,化作了無數(shù)的死尸,有的經(jīng)受過炮烙之刑,有的被割了舌頭,有的被人用精湛的記憶剝了人皮,有的臉上烙印著奴印,有的十指斷裂,有的臉上壓著厚重濕濕的紙錢……
這些人,這些尸體,都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站在花田兩側(cè)。
張湯抬步而去,凜然無懼。
不過都是被自己殺過一遍的人,死人而已。
在大牢里,他能以酷刑將這些人折磨致死,在此,未必不能再來一次。
一步步往前走,這些死尸竟然像是看見了什么令自己恐懼的東西,沒有一個敢撲上前去!
……
西北方。
披頭散發(fā)的男子,一臉蒼白,有些恐懼地看著出現(xiàn)在面前的紅衣女子。
“外來人,欲過此關(guān),必須要打贏我?!?
打贏?
他不過一癡迷于仙道,想要來此求仙問道的普通人富家子弟,卻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到達斬業(yè)島,眼見得天空之中有無數(shù)法寶毫光飛過,卻再無前進的力氣。
如今機緣巧合,竟然讓自己進入了此地。
他原本枯萎的身軀之中,忽然爆發(fā)出了無盡的潛力!
他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帝江骨玉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
在這殺紅小界之中有機緣!
有他成仙,活下去的機緣!
決不能放棄!
眼神,一時之間如同野獸一般兇狠了起來,這男子一下合身撲了上去,與紅衣女子扭打了起來。
我秦若虛,必要成仙!
讓那些瞧不起我的凡人睜大狗眼,好好看看!
一雙眼,已然血紅!
正北方。
紅衣女子抬手一揮,便有無數(shù)的金銀財寶出現(xiàn)在了整個花田之中。
再抬手一揮,一行行的字跡,也出現(xiàn)在了虛空上。
金算盤錢缺近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問:今有雞翁一值靈石五,雞母值靈石三,雞雛三值靈石一。凡百靈石買雞百只,問雞翁母雛各幾何?
紅衣女子冷冷道:“答不出,死!”
錢缺抱著金算盤懵了:“你娘??!這也可以?!”
東北方。
“來嘛,小師父,你看看奴家……”
紅衣女子動作妖嬈地撩起了岔開的衣擺,露出雪白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請施主自重,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少年僧人了空,踏入修行已有十?dāng)?shù)年,只聽師叔師伯們說,酒是穿腸□□,色是刮骨鋼刀,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遇到的一天!
了空都要哭出來了。
那紅衣女子兩手直接往身前一拉,原本就薄薄的衣衫,立時落到了開滿繁花的地面上。
雪白的胴體立刻出現(xiàn)在了了空的眼前……
同時,地面上一片璀璨的華光亮起,竟然又是無數(shù)傾國傾城的妖嬈美人光溜溜地站了起來。
這哪里是種花,分明都是種的人!
“不要摸貧僧——”
“砰!”
又是一記猛烈的撞擊!
正東方,見愁聽見石盤之中尖嘯而出的那一聲哀嚎,“不要摸貧僧”,只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那一名疑似佛宗出來的修士,到底遭遇了什么?
竟然……
叫得這么凄慘。
紅衣女子在這一撞之后,蹭蹭蹭地倒退了三步。
空洞無物的眼瞳,緩緩抬起,重新看向了見愁。
體修與體修的對碰,沒有半分花哨的力量!
見愁對自己如今修煉出來的《人器》第一層,還頗為滿意,柔韌的血肉,在撞擊出去的一瞬間,就能蓄滿靈氣,從而堅硬如鐵如金!
只是,這紅衣女子更為可怕,竟然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再猛烈的撞擊,也是這樣的面無表情。
在對碰過幾次之后,見愁很輕而易舉地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