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魔君身上那些金色的血水,南客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
——這意味著他已經(jīng)得到了魔君的真正傳承。
想到深淵里那些撕裂神魂的風(fēng)還有那些吞噬血肉的蛆蟲,她很不甘,甚至有些絕望。
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喊聲,從她的唇間迸發(fā)出來。
喊聲在雪谷里回蕩,她用巨大的南十字劍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來自羽翼裂口里的悲泣聲戛然而止,雙翼再次開始擺動,似要把這片夜色撕碎。
她的眼神不再黯淡,而變得如同冰雪一般漠然,羽翼揮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直似要變成殘影。
一道很難形容的強(qiáng)大氣息,從她嬌小的身軀里向著四周散發(fā)而去。
這道氣息無比的高貴,卻又不屑于命令眾生,只在雄山峻嶺的另一邊獨自起舞,說不出的清冷。
這就是孔雀,這就是南客,這就是越鳥,這就是萬鳥之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便是鳳凰也無法令她低頭。
魔君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聲音變得寒冷如冰,鋒利如刀,喝道:“你想死嗎!”
南客盯著他沒有說話,眼睛最深處的隱綠早已燃燒成了火焰,給人一種瘋狂的感覺。
“你不要忘記軍師當(dāng)年是怎么說的,如果你真的讓神魂完全二次蘇醒,你會變成一個白癡。”
魔君看著她說道:“妹妹,不要再犯糊涂了,跟我回雪老城。你想證明父親是錯的?不,父親為什么從來沒有想過傳位給你,就是因為你有?。∧闵鷣砭陀胁?!”
這段話他說的很嚴(yán)厲,卻又很嘲諷,滿是輕蔑與憐憫。
南客最不愿意接受的便是這種態(tài)度,但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魔君說的是真話。
很小的時候,孔雀的神魂便在她的身體里覺醒,向整個雪老城宣告,她擁有著最高貴強(qiáng)大的天賦血脈。
誰也沒有想到,這也意味著從那一天她便開始生病。
——她的天賦悟性太強(qiáng),所以孔雀神魂蘇醒的時間太早,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她身體成熟的速度??兹傅纳窕暝谒碾p眼之間不斷成長,她的眼距變得越來越寬,看著越來越木訥。如果任由孔雀的神魂繼續(xù)成長,完成第二次覺醒的過程時,她依然沒能長大,那么她便真的會變成一個白癡,甚至極有可能直接爆體而亡。
魔君的話揭穿了所有的真相,給出了所有的解釋,也斷絕了她所有的希望。
南客站在湖底,裙上滿是泥點,頭發(fā)微亂,看著就像一個剛剛砍豬草回來的小姑娘,很可憐。
就算她這時候把在深淵里開始的二次神魂蘇醒完成,又能如何?
就算她這時候能夠擊敗對方,又能如何?
她會死,或者變成白癡,終究,她不可能成為父親的繼承者,不能成為魔族的主人。
這個世間,沒有人能夠治好她的病。
無所不能的父皇做不到,無所不知的老師做不到。
南客手里的南十字劍漸漸低落,就像她的頭以及她的情緒。
便在這個時候,有道聲音在她的身后響了起來。
“我可以治啊?!?
……
……
那個聲音很清亮,哪怕聲音的主人經(jīng)歷了這么長時間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受了重傷,相當(dāng)疲憊,可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令人覺得平靜安寧,或者是因為說的內(nèi)容,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始終都很容易得到信任。
——無論是他的朋友還是敵人,或者非敵非友。
這是陳長生的聲音。
當(dāng)初在周園里,在日不落草原旁,他看見南客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