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神奇的藥物,如果無法為己所用,和垃圾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年輕陣師來說,朱砂丹就是這樣的存在。將軍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經(jīng)過安華與神官時停下腳步,請二人好好照顧,然后沉聲說了一句話。
“我不會說那人沽名釣譽,但其人必然所謀極大?!?
人們明白將軍的意思,無論那人是從古藉上找到的圣方還是憑借醫(yī)道天賦自行研制而成,如果他直是是心系人族安危,悲天憫人,那么最應該做的事情,便是把藥方拿出來。
自從確認朱砂丹真的有奇效,并且救活了很多應該活著的人們,安華對那個素未謀面、無人曾謀面的神秘人便產(chǎn)生了極大的好感,她不愿意相信那人會是一個陰謀家或者說另有心思,但她同樣也沒有辦法否認將軍的這句話。
那個人每月只能拿出一瓶朱砂丹,數(shù)十粒的數(shù)量與前線將士的需求來說還是太少,她相信那個人已經(jīng)盡了力,只不過因為沒有辦法收集到足夠多的珍稀藥材,或者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提高產(chǎn)量,但只要他愿意交出藥方,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就像她最開始想的那樣,無論這種丹藥需要的藥材再如何珍稀,國教和朝廷都必然能夠找到。
國教和朝廷可以大量生產(chǎn)這種丹藥,人族在這場戰(zhàn)爭里將會獲得極大的優(yōu)勢,大陸的前途將會一片光明,當然,對那個人來說這也有極大的好處,他會收獲整個世界的感激與無數(shù)功德,他哪怕不會修行,也會成為真正的圣人。
那么他為什么不愿意這樣做呢?
……
……
中年男人坐在椅中靜靜地喝著茶,客棧老板站在他的身前,一動都不敢動。
聽到墻壁后方的那些聲音,他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圣人?不過是居奇罷了?!?
客棧老板把身子壓得更低了些,什么話都不敢說。
奇貨可居,是商人賣貨的手段。
朱砂丹值多少錢?如果以療效來說,它可以生白骨、醫(yī)死人,自然是無價之寶。但事實上,從朱砂丹第一次出現(xiàn)在擁藍關開始,便從來都沒有過售價,想要得到它,不需要任何錢,只需要等待——如果你有命等到那一刻的話。
無論是朱砂丹的主人還是英華殿以及現(xiàn)在的汶水唐家,都無法從朱砂丹里獲取任何收益,在有些人看來,汶水唐家完全沒有道理為了這種無法獲得收益的丹藥,得罪世間那么多勢力與大人物。但在真正的有識之士看來,這種想法毫無疑問極其愚蠢。朱砂丹的主人確定了規(guī)則,但規(guī)則是死的,總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地方,比如同樣是重傷將死的兩名陣師,無論修行境界、過往軍功各方面的條件都非常相近,那么如何判定他們在序列上的先后順序?
這種時候,便是唐家的權力。
哪怕這種權力并不是時刻都會出現(xiàn),看上去很微渺,但無窮盡的萬分之一依然廣如滄海,再如何重視都不為過。唐家絕對不會放棄這種資源,為了確保這種資源的長期保有,會盡可能地滿足那個人的條件,包括替他執(zhí)行規(guī)則。
天書陵之變后,唐家在人族的地位變得更高,已經(jīng)把天海家遠遠地甩在了身后,成為了大周王朝事實上的第一世家,現(xiàn)在他們手握著朱砂丹的分配權,地位再一次得到了鞏固,甚至讓很多勢力感到隱隱地畏懼。
如果是普通的世家,到了這樣的位置,應該已經(jīng)心滿意足,但汶水唐家不是普通的世家,他們是大陸最早的商家,商人是永遠無法滿足的,是貪得無厭的,這句話不論褒貶,在商商,唐家當然無法滿足于朱砂丹帶來的收益。
與朱砂丹的神奇相比,現(xiàn)在的收益有些過少,而且……他們不是主導者。
那個神秘人才是真正的東家,唐家無法接受這一點。
無論軍械、糧草、城池、珍寶、藥物,唐家在大陸所有參與的生意里都必須是唯一的東家,至少也要是大股東。
從數(shù)萬年前開始,對利益的貪婪、強悍的控制欲,便是汶水唐家最濃郁的顏色,甚至可以說是存在的目的,這兩點早已深入家族每一個成員的血脈里,變成了一種執(zhí)念,所以哪怕英華殿血案在前,他們依然想要從朱砂丹里獲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