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陳家的王爺們,還是那些冒著極大風險背叛了天海圣后的大人物們,其實很應該感謝陳長生。如果沒有陳長生,天海圣后就不會因為要替他逆天改命而變?nèi)酰敲礋o論商行舟和他們做出再完美的計劃,都有可能無法把天海圣后從神壇上請下來。
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陳長生對他們的計劃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他們不會記得這些,同樣,無論有意還是無意。
合郡王的話,便是現(xiàn)在這個世界對陳長生的態(tài)度。
天海勝雪很清楚這些,冷笑說道:“如果他不是你們陳家的子孫,圣后娘娘會認錯?野種?王爺這話真是可笑?!?
合郡王聞微怔,臉色迅速變得難看起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實情。
便在這時,騎兵如潮水般分開,一位極其蒼老的太監(jiān)坐著一輛軟輦走了過來。
看著那名老太監(jiān),合郡王的眉微微挑起,望向天海勝雪冷笑說道:“看起來,陛下可不是你這般想的?!?
那位老太監(jiān)是來傳圣旨的。
然而,在隨行官員宣讀來意之后,國教學院的門卻依然緊閉,遲遲沒有打開。
“看起來,是陛下派我們圍住了國教學院,但換個角度想,何嘗不是國教學院不想開門?”
天海勝雪笑了起來,并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意。
“賢侄,不要開心的太早……”
合郡王冷笑說道:“傳說陳長生與陛下有同窗之誼,可如果他得罪了這位公公,只怕什么情誼也沒用。”
天海勝雪神情微沉,說道:“王爺這話我聽不明白?!?
合郡王冷笑說道:“秋公公當初是父皇的奶兄弟,自愿入宮服侍父皇,深明大義,備受敬重,便是母后當朝后,再怎么看他不順眼,也只能讓他歸老,回彰州養(yǎng)病,如今被商院長請回來接了掌印太監(jiān),我倒想看看,有誰敢給他臉色看?!?
那位蒼老的太監(jiān),一直躺在軟輦上閉著眼睛假寐。天海勝雪先前便覺得有些奇怪,既然是來傳旨的太監(jiān),又親眼看著國教學院前的緊張氣氛,怎么敢擺出這樣一副作派。他這時候才知道,居然是當年那位了不起的林公公回來,下意識里想著,林公公便應該是如此作派吧,望過去的目光里不自禁地多了幾分對傳奇人物的好奇與敬重。然而緊接著他又想起來,就在昨天皇宮里那些忠于圣后娘娘的太監(jiān)宮女……包括他自幼相熟的那位太監(jiān)首領,都死了。那些死亡想必也是這位林老公公的手段,一念及此,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位蒼老的太監(jiān)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國教學院依然緊閉的院門,面無表情說道:“再不開就砸了?!?
當這位老太監(jiān)閉著眼睛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但當他睜開眼睛時,身上卻自然有一道凌厲的氣勢釋放了出來,仿佛是一把掙脫了舊布的鐵槍,目光所及之處,語落下之地,都有鋒芒顯現(xiàn)。
自幼在皇宮長大,修行過無數(shù)精深的秘笈,林老公公的境界實力自然極高,但這道凌厲的槍勢卻并不是來自于他的力量,那道無處不在的鋒芒,更多的來自于他的心,以及由心而呈現(xiàn)的眼,那雙因為歲月而微濁的眼眸里滿是堅定與正道,沒有絲毫游移與不自信。
商行舟請林老公公回到皇宮重新掌印,這本身就意味著改朝換代,或者說正朔重歸。
他自皇宮里來,手里拿著圣旨,他的話便是代表著整個大周朝廷的意志,現(xiàn)在哪里有人敢反對?
然而,當聽到他的這句話后,國教學院外依然一片安靜,沒有人上前砸門,一個人都沒有。
無論那些玄甲重騎還是城門司的軍隊,甚至就連那些護送林老公公前來的侍衛(wèi),都停留在原地。
很多人的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天海勝雪的身上。
前年春天的那場晨雨里,便是這位天海家的驕子自擁雪關歸來,帶著家將,直接把國教學院的門毀了。
那天,京都里死了很多人,國教學院第一次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背景底蘊以及力量,出乎所有人意料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但國教學院沒有把院門修好,而是任由廢墟一般的院門,在風雨里堅持了很長時間,甚至變成了京都里新的風景。
直至很久以后,陳長生拿到了大朝試的首榜首名,天海家認錯,替國教學院修了無比華美的的一座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