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二爺向著皇城里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皇宮,但他對皇宮很熟悉,無論是天道殺機(jī)陣還是別的機(jī)關(guān)陣法,都無法讓他的腳步有片刻遲疑。
不多時,青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到了凌煙閣前。
他眼前近的這條石階很長,直入夜穹,仿佛可以緣此登天。
對很多人來說,凌煙閣以及這條長階是皇宮里最壯觀、美麗的建筑。
但對唐家二爺來說,這道石階以及高處的那幢獨(dú)樓,卻是皇宮里最難看的建筑。
在他看來,凌煙閣與這道長階與皇宮的建筑風(fēng)格,完全無法融合在一起,太新,而且太顯眼。
“真是暴發(fā)戶的審美?!?
他微嘲說道,然后沿著長階走了上去。
來到凌煙閣前,他沒有任何慎重的表現(xiàn),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顯得過于平靜從容。
梁王孫坐在凌煙閣中間的地面上,靜靜看著緊閉的窗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鮮血依然在流淌,通過白日焰火散發(fā)的光線,進(jìn)入京都的大街小巷里。
“太宗皇帝對皇輦圖的改造并不徹底,有些問題沒法解決,如果你再這么堅持下去,血會很快流凈?!?
唐家二爺走進(jìn)凌煙閣里,看了眼四周墻壁上的畫像,用折扇敲了敲掌心,搖了搖頭。
梁王孫抬起頭來,望向他說道:“你是誰?”
唐家二爺平靜說道:“我姓唐,行二?!?
梁王孫神情微凝,說道:“原來是唐家二爺?!?
唐家二爺無聲而笑,似乎因為覺得梁王孫這樣的名人也知道自己而覺得很開心。
然后他的笑容驟然斂去,面無表情說道:“既然王爺知道我,那你應(yīng)該也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
梁王孫靜靜看著他,說道:“別人不知道唐家二爺?shù)目膳?,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我現(xiàn)在與皇輦圖神魂相聯(lián),你又如何動得了我?”
唐家二爺?shù)囊暰€落在他的身上。
一道明亮的、金黃色的氣息,正在梁王孫的身上若隱若現(xiàn)。
他坐在凌煙閣里,卻與京都里的皇輦圖融為了一體。
任何對他的攻擊,都可以被視為對皇輦圖的攻擊,會受到皇輦圖毫不留情的反噬。
可是如果不對梁王孫出手,如何能夠把他與皇輦圖分離開來?
唐家二爺再次無聲而笑,模樣本應(yīng)有些滑稽,但在明亮的有若白晝的凌煙閣里,卻顯得格外恐怖。
他看都沒有看梁王孫一眼,直接走到凌煙閣里唯一的四根梁柱向著東方的那根前,從袖中取出一樣事物,然后插進(jìn)了梁柱間。
梁王孫看著這幕畫面,神情驟變,想要做些什么,卻沒有辦法起身。
一道極其古老的氣息,從唐家二爺?shù)氖终评镆绯?,順著那樣事物,直接進(jìn)入了梁柱里,然后繼續(xù)向下深入,越過漫長的石階,進(jìn)入皇宮地底某處,然后經(jīng)由那些無人知曉的秘道和水渠,向著京都的四面八方漫去。
凌煙閣里拂起了一場微風(fēng),響起了輕微的嗡鳴聲,明亮的光線瞬間變暗!
魔族神器白日焰火就這樣熄滅了!
梁王孫的鮮血順著虎口落到白日焰火上,再也無法被吸收,而是繼續(xù)滴落到地面上。
一聲極其痛楚的悶哼,從他的唇間迸出!
他的神魂就這樣與皇輦圖分離開來,雖然沒有受到全部的陣意反噬,但這種強(qiáng)行脫離,仍然讓他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
就在那聲痛楚的悶哼之后,鮮血從他的唇角溢出。
梁王孫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握著白日焰火的手微微顫抖,眼里滿是震驚的情緒。
他看著唐家二爺不可置信說道:“你怎么知道陣樞與神法!”
唐家二爺?shù)氖终凭従忞x開那根梁柱,從袖子里取出手巾仔細(xì)地擦拭掉掌心里殘留的木屑。
那根梁柱上多了一個古銅制成的法器,大部分都嵌進(jìn)了里面,只剩下最上面的一層,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眼睛。
一只極其古舊的眼睛。
“就在不久前,我對一個晚輩說過,要學(xué)會敬畏,我唐家最值得敬畏的地方,就是歷史?!彼粗和鯇O說道:“無論是陳氏家是你們梁家,都以為京都里的這座大陣是屬于你們的,但你們都忘了,這座大陣……是我們唐家修的?!?
……
……
京和園的秋林里,那座由黑矅石雕成的前代賢者像,慢慢地向著地底重新陷落,濕漉的泥土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生出微黃的草。
紅居南街正中間的那道裂縫,緩慢地重新合攏,深處溢出的那些炙熱氣息,漸漸被隔絕開來,風(fēng)聲漸厲,呼嘯不停,仿佛絕望不甘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