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天意。”
星光落在雨街上,化作無數(shù)片銀葉。
計道人站在萬千銀葉里,說道:“一切都是天意?!?
天海圣后說道:“朕救他,是因為朕想救他,與他是不是朕的兒子沒有任何關系,與天意也沒有關系。”
“事已至此,娘娘你還是不肯認輸嗎?到最后你連誰是你真正的兒子都沒有弄清楚,也居然敢妄與天道相爭?你為了救一個與自己無親無故無血緣的年輕人,結(jié)果墮入天道循環(huán),再也無力超脫,難道不覺得這很可悲?”
計道人說道:“天道不需要罰你,只需要你按照你的意志行事,就可以達到他的目的。天道不可。你自以為在與天道進行抗爭,卻不知道你的每一次抗爭都是天道的安排,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
天海圣后神情漠然說道:“如果這真是天道布的局,你讓它來殺了我。”
計道人說道:“天道不能殺人,人才能殺人,你自以為能控制一切,其實不然,天上不能,人間亦是不能?!?
他話音甫落,京都里忽然想起一片風聲。
那是一片真正的風聲,呼嘯作響,直欲撕裂人的耳膜。
風聲起處,是皇宮。
……
……
就算圣后娘娘因為要替陳長生逆天改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已經(jīng)不像巔峰時那般不可戰(zhàn)勝,但京都的局勢依然處于她的控制之中,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皇輦圖已經(jīng)啟動。
無數(shù)森然的劍意,從京都的各處破空而起,將那些潛入京都的世間群豪分割包圍。
就連天書陵附近的那些真正的絕世強者,也無法離開。
只要再過一段時間,皇輦圖殺機盡現(xiàn),除了像計道人這種級數(shù)的強者,或者可以安然遁離,其余的強者,只怕都要被盡數(shù)殺死。
如果想要獲得這場戰(zhàn)爭的最終勝利,便必須趕在大周軍方回援京都之前,破壞掉皇輦圖。
皇輦圖的陣樞在皇宮里,那里有凌煙閣為鎮(zhèn)山的一座天道殺機陣。
神圣領域強者如果想要直闖皇宮,會直接遭受這座天道殺機陣的打擊,神魂俱滅。
而神圣領域以下的那些強者,根本沒有辦法闖進皇宮。
因為在皇宮里主持大局的人,是薛醒川。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辦法破掉的陣中陣。
除了薛醒川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物,就是現(xiàn)在坐在凌煙閣里的梁王孫。
梁王孫的血亦是皇血,除了陳氏皇族,只有他的神魂之血才能驅(qū)動皇輦圖。
先前朱洛就是憑借這一點,猜到是他在皇宮中,發(fā)出了那聲怒喝。
凌煙閣里明亮如晝,梁王孫坐在最中間,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鮮血從虎口里不停流出,淌到白日焰火上面。
他聽到了朱洛的那聲質(zhì)問。
大逆不道?
確實。
這座京都,本來就是梁氏皇朝的京都。
皇輦圖,本來就是梁氏皇族留下的大陣。
只不過后來,這座京都和這座大陣,都被陳家搶走了。
現(xiàn)在他以梁氏的血,來獻祭陳家的皇輦圖,確實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情,便是說大逆不道也不為過。
但梁王孫并不以為意,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敵人是陳家,他恨的也是陳家,而不是那個姓天海的女人。
任何能夠讓陳家難過的事情,他都愿意做,更不要說今夜這件大事,極有可能直接陳家斷絕所有希望!
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祖輩們的那些小情緒,有什么好需要理會的?
……
……
“我也姓陳,怎么說都是陳家的子孫?!?
婁陽王帶著自己的數(shù)十位下屬,離開小桔園后,一路潛行,極其困難地避開四處搜索的羽林軍和兩處忽然爆發(fā)的皇輦圖陣意,終于來到了皇宮的南華門外,看著夜色里極其巍峨壯觀的皇宮,他極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時光,臉上露出了感懷的神色。
“王爺,現(xiàn)在不是感傷的時刻,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婁陽王被下屬有些不禮貌的質(zhì)問聲驚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額頭,說道:“就藏在這個園子里,咱們哪兒也不要去,這里最是安全不過了?!?
在陳家的這些王爺里,婁陽王實力最弱、性情最弱、背影也是最弱,自然也招攬不到什么真正的高手,那些敢隨他一道闖京都的修道者,想來也不是什么心存大義的英雄豪杰,更多的還是想趁亂搏命的野心勃勃之輩。此時聽著王爺?shù)脑?,想著一路上王爺那等沒用的模樣,有些修道者便覺得有些心急,怨道:“亂世方能出英雄,王爺若是不想出頭,何苦來走這一遭?”
婁陽王苦著臉說道:“本王是不敢不來啊,不然相王兄會整死我的?!?
王府侍衛(wèi)早就知道自家王爺是什么性情,那些新近招募的修道強者,到了這時候才是真正的斷了念頭。
聽著街上不時傳來的廝殺聲與慘號,婁陽王的神情越來越緊張,臉色越來越蒼白,喃喃念著:“這是打啥哩……母親也是的,他們要做皇帝,你就讓他們做去好了,那些子人可兇得哩。”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青色長衫、戴著花斑虎面具的男人來到他的身邊,說道:“王爺,從南華門進去到凌煙閣不遠吧?”
“凌煙閣可高得哩,若是到下面倒是不遠……哎,我說你想作甚?可不要胡來啊,薛神將可厲害了,你曉得不?”
婁陽王看著那名男人,有些不安地勸說道。
那名男人正在擦拭著手里的刀,根本沒有理會婁陽王在說些什么,只是在婁陽王說到曉得不三字時,手微微僵了一下。
“王爺,我要找你借樣事物?!?
“啥事物?”
“借點血?!?
說完這句話,那名戴著面具的青衫男子,提起手里的刀,在婁陽王的右胳膊上劃了一道——鮮血頓時從那道刀口里涌了出來,婁陽王痛的臉色煞白,正要痛呼出聲的時候,忽又想起不能讓外面的人聽見,趕緊用左手捂在了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