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十六的視線下移,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那你這雙手怎么還這么白?”
那名年輕學生回答道:“后來我才想明白,把手籠在了袖子里,曬不到太陽,自然變回了原來的顏色?!?
唐三十六打量了他一番,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氣息,微感驚訝說道:“可以啊,居然通幽中境了。”
那名年輕學生禮貌說道:“多謝夸獎,只是一般。”
唐三十六說道:“不用謙慮,雖然比我還是差那么一點點,但也算不錯了?!?
那名年輕學生微怔,雖說他與唐三十六在大朝試和天書陵里多有接觸,還是有些不適應,想了想說道:“你運氣好。”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我出天書陵的時候,可是實打?qū)嵉耐ㄓ纳暇?,你比我晚了一個月才通幽中,這和運氣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名年輕學生又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確實不如你?!?
這個說話做事非常嚴謹、甚至顯得有些木訥的文靜貴氣學生,便是離宮附院這幾年最有潛質(zhì)的學生蘇墨虞。
當初蘇墨虞曾經(jīng)在離宮神道上對陳長生提出過質(zhì)疑,而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質(zhì)疑沒有道理的時候,他很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鄭重道歉,在大朝試里,還和國教學院的人們同行過很長一段時間,天賦確實出眾,只是因為簽運的關(guān)系,沒能走得太遠。后來眾人進天書陵觀碑悟道,陳長生等人先后離開,月前便是唐三十六和茍寒食等離山弟子也走了,只有蘇墨虞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繼續(xù)留在天書陵里觀碑,陳長生他們得知此事后,甚至有些擔心這個有些迂腐木訥的家伙會不會真的被天書碑吸引,再也不愿意離開天書陵,變成碑侍。
唐三十六看著蘇墨虞問道:“你真確定想打這一場?”
蘇墨虞看了看野興慶,說道:“這一場應該我來打?!?
唐三十六沒聽出來這句話里隱藏著的意思。
蘇墨虞和已經(jīng)自殺的莊換羽一樣,都是青藤六院里最出色的學生,也是京都名人,只不過這一年里才被陳長生和國教學院搶走了不少光采,但京都百姓還是有很多認識他的人,消息傳開來,人群議論紛紛,又不驚訝又是不解,心想他什么時候變成國教學院的學生了?
野興慶聽到了這些議論聲,不知為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看著蘇墨虞有些猶豫問道:“您……不是離宮附院的學生嗎?”
唐三十六沒有留意到他對蘇墨虞用的是尊稱,說道:“噢,他提前已經(jīng)報名進國教學院了。”
然后他望向蘇墨虞問道:“有信心嗎?”
這個問題并不多余,野興慶畢竟不是普通的仆人,是被兩位八方風雨調(diào)教出來的仆人。
蘇墨虞選擇離開天書陵,必然是較諸以前,無論在境界還是實力上都有絕對的提升,但依然不見得是此人的對手。
唐三十六先前準備自己出手,除了想著只有汶水唐家可以硬扛別家之后,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蘇墨虞不知想到什么,沒有接話。
唐三十六想了想,說道:“他雖然是別家的仆人,但功法并不是走的那二位大人物的路數(shù),而是走的蒲田星河流。”
蘇墨虞有些吃驚,看來他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
野興慶被說破功法底細,也不如何在意,只是看著蘇墨虞,顯得有些不安。
“蒲田星河流,走的是詭異陰狠的路子,前天教樞處把資料拿過來后,陳長生研究了一下,擬了幾個方案。”
唐三十六指著已經(jīng)退到石階上的初文彬說道:“這方案給他用,只能撐一撐,但既然是你出手,應該能夠勝他?!?
說完這話,他也不等蘇墨虞表示什么,直接把陳長生擬的方案全部說了出來。
國教學院門前變得安靜下來,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如果說語中有劍,那么他這時候講的話里,便是陳長生為野興慶此人準備的劍。
就像前面兩場對戰(zhàn)一樣。
來看熱鬧的京都百姓,自然聽不懂。
那些離宮教士還有挑戰(zhàn)國教學院的高手,則是越聽越是沉默。
野興慶的臉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唐三十六說的這些話里隱藏著的陳長生的劍,直接挑破了他的功法特點,準確無比地找到了他的弱點。
而現(xiàn)在無數(shù)人聽到了這些話。
劍不在多,夠鋒利就行,陳長生的方案也很簡單,只要有效就行。
沒有多長時間,唐三十六便說完了。
國教學院門口依然一片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直到很久以后,蘇墨虞嘆道:“我不如他?!?
這是他發(fā)自真心的感慨。
也是很多人此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