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想起輪椅旁那個瘦高個的男子,想著他臉上掛著的淡淡嘲諷神情,心想確實是個很驕橫的人物。
“周自橫有三層身份,無論哪個身份,都能給他充分的出手理由,如果你對天海牙兒出手的話。”辛教士語重心長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忍了三天,不妨再多忍些天,如果折沖殿的提案真的通過了,到時候我們再來看如何處理?!?
“因為周自橫是折沖殿的教士,所以守著國教學院的離宮教士不便對他做什么……”陳長生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他認真問道:“那么如果那項提案真的通過,周自橫向我發(fā)起挑戰(zhàn),離宮也不會做什么?”
辛教士說道:“是的?!?
陳長生說道:“但他是聚星境,比我高出一個境界,按照規(guī)則,我可以不接受?!?
辛教士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挑戰(zhàn)的是國教學院,而你是院長,或者,國教學院有別的人可以接下?”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這院長是教宗大人和主教讓我做的,國教學院沒有別的學生,您最清楚原因?!?
辛教士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總之你再忍些天,教宗大人當然不會讓你吃虧?!?
陳長生沒有再說什么,把他送出國教學院,然后走進藏繼續(xù)引星光洗髓,繼續(xù)修行劍法,繼續(xù)破解那塊黑色石碑的秘密。
一夜時間無話而去,清晨再次到來,天海牙兒與那位叫做周自橫的折沖殿強者也一同到來。
今日依然有微風,有細雨,也有污穢語與辱罵。
陳長生能忍,那些污穢語,終究不是重油重鹽的吃食,也不是滿是灰塵的床鋪,沒有什么不能忍的。然而傍晚時分,離宮傳出了一個不怎么好的消息,兩位大主教的提案終于通過了,他再忍與否,已經(jīng)不再重要。
一封挑戰(zhàn)信遞進了國教學院,落款正是周自橫。
看著那個落款,陳長生沉默了會兒,然后繼續(xù)引星光洗髓,繼續(xù)觀察那座黑色的石碑。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夠看清楚那座黑色石碑上的線條,確認就是王之策留在凌煙閣里的那塊天書碑,并且已經(jīng)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黑色石碑的那頭,確實是周園的氣息。
和天書碑、周園相比,天海家與國教內(nèi)部某些人的手段,真的不算什么。只是當他的神識艱難地度過那片劍意海洋的時候,仿佛總是能夠看到飄在汪洋里的一艘小船。那艘小船隨浪不停搖擺起伏,似乎隨時可能覆滅,卻一直沒有,看著有些令人心煩。
他本來以為,在院門外辱罵不休的天海牙兒和去年那座破掉的院門一樣,都是天海家的恥辱。
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雖然他還是認為自己的看法是對的,可是面臨這樣的局面,誰會不生氣呢?
第二天清晨,辛教士再次送來了兩個不好的消息。
周通拒絕放人,折袖還被關押在陰森的大牢里,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出來。整個大陸都知道,周通是圣后娘娘最忠心也是最可怕的一條狗,和他比起來,徐世績什么都算不上,周通今次在這件事情里表現(xiàn)出來的強硬態(tài)度,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了某種極不好的預兆,山雨欲來城將摧,難道說朝廷真的要和國教撕破臉?
陳長生問道:“這是教宗大人的意思,主教大人親自拜訪,周通居然還不肯放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辛教士在這時說出了第二個壞消息:“主教大人身體有些不好,可能要晚兩天才能去見周通。”
總算還是有些好消息。
折袖沒能出來,某人終于要出來了。
清晨五時,陳長生準時醒來,帶著軒轅破走出國教學院的院門,其時天海牙兒和周自橫還沒有到。
從國教學院到城南的天書陵有很遠一段距離,當他們走過那條小河,來到天書陵的正門前時,晨光已然大盛。
看著眼前這座郁郁蔥蔥的青陵,陳長生很自然地想起當初自己在里面觀碑悟道時的情形,然后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日不落草原里的那座陵墓。接著,他又想起了數(shù)月前的那個夜晚,王破和茅秋雨就站在自己現(xiàn)在站的地方,他和茍寒食等人則是抱著將死的荀梅站在里面。
茅秋雨不再擔任天道院院長,接任英華殿大主教后,權高位更重,卻沉默了很多,京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他的消息,
想著莊換羽的死以及天道院最近的沉寂,他隱約明白其中的緣故,心情不禁覺得有些沉重。
一道轟隆的聲音把他喚醒,伴著地面的微微震動,天書陵前的沉重石門緩緩開啟。
……
……
(下一章爭取八點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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