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海洋的后方,那只犍獸沉默地注視著陵墓,米粒般的獸眼里散發(fā)著幽光,落在陳長生的身上,它的細尾卷著頭頂?shù)莫毥?,繃的極緊,至少數(shù)千根黑色的毫毛,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上面。
陳長生無法戰(zhàn)勝這三只高階妖獸,但他并無懼意,眼睛依然明亮,就像是陵墓四周空中的萬道殘劍里最亮的那個光點。
陵墓四周,寒風(fēng)微作,萬劍微鳴。
遠處獸潮如海,大獸如山。
山海劍飛回他的身前,微微震動。
動靜兩不相宜,劍獸終將一戰(zhàn)。
如果這些殘劍自行其事,與獸潮相爭,散兵游勇,大概很快便會紛紛墜落,就此殞滅。
但現(xiàn)在,他在這里。
萬劍皆軍,或為士卒,或為前鋒,或為中陣,他是將軍。
他該如何率領(lǐng)萬劍打這一場仗?
他不知道??v使他自幼通讀道藏,把國教學(xué)院里珍藏的無數(shù)修行秘籍都背了下來,依然不可能學(xué)會萬種劍法。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么,他該如何馭使這萬道劍,讓這些劍發(fā)揮出最大的威力?
他握著黃紙傘,感受著那道劍意傳來的信息。
進入草原,來到周陵,劍池出世,所有的一切,都與那道劍意有關(guān)。
或者,那便是答案。
……
……
他感知到了那道劍意的傲然與沉穩(wěn)。
傲然與沉穩(wěn)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甚至隱隱抵觸,基本上不可能同時出現(xiàn)在一把劍或者一個人的身上。
有些奇怪的是,陳長生卻覺得這道劍意里傲然沉穩(wěn)相雜的情形,自己很熟悉。不是對道藏倒背如流的那種熟悉,而是真正的熟悉,用眼睛看到過,用心靈感受過,甚至與之戰(zhàn)斗過的熟悉。
很簡單他便想明白了,這是離山的劍意,他曾經(jīng)在那幾名離山少年天才的身上感受過——關(guān)飛白驕傲自負以至冷漠,茍寒食沉穩(wěn)溫和于是可親,梁半湖沉默寡故而可信,七間三者皆具。
原來這道劍意來自離山,他望向手里的黃紙傘,沉默不語。
直至此時,他依然不知道這道劍意屬于傳奇的遮天名劍,但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樣做了。
即便是周獨|夫復(fù)生,也不可能用萬種劍意馭使萬道殘劍施出萬般劍法,他更不能,但他可以用這道來自離山的劍意馭使萬道殘劍使出離山的萬般劍法,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他如何能夠同時控制萬道神識。
只需要解決一個問題,那么那個問題往往就是最難解決的問題。哪怕是最能異想天天的離宮玄學(xué)家,也不會認為有人能夠做到把神識分成萬道,嘗試都沒有任何必要,但陳長生想試一試。
他左手握住黃紙傘的傘柄,神識疾運,馭使著傘中的劍意向著陵墓四周的天空里散去,瞬間接觸到了那些殘劍,清晰地感覺到了那些殘劍里殘留的劍意,那些劍意已然疲憊或者虛弱,有些劍意甚至淡的難以發(fā)現(xiàn)。
他尊敬而堅定地請那些劍意暫時讓位,交出控制權(quán)。
霸道如山海劍同意了。
矜持如齋劍同意了。
陵墓四周天空里的萬道劍,都同意了。
……
……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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