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黑龍的玄霜寒意,陳長生的傷在緩慢地復原,但她的情況卻沒有任何好轉??兹隔岬亩驹谒捏w內(nèi)不停地蔓延,漸漸開始肆虐,她的天鳳真血流失的太多,沒有任何辦法。陳長生曾經(jīng)冒險深入草原,獵殺了好些妖獸,但到了現(xiàn)在,那些妖獸的血,無論是火性的還是寒性的,都已經(jīng)無法給她帶來絲毫的幫助。
她裹著他的外衣,靜靜靠在草堆上,看著柴堆里跳躍的火苗,不再說話。
雪廟一片安靜,即便是風也停了。
看著她蒼白的臉,還有那雙水色漸涸的眼眸,陳長生覺得很難過。
那是提前開始的難過。
他想說些什么,來打破此時廟里壓抑的死寂,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看著他低著頭,徐有容知道他的心情,平靜說道:“和你無關。”
陳長生抬起頭來,看著她說道:“雖然到現(xiàn)在,你都不肯說第一天夜里的事情,但我知道肯定是你救了我,而且你一直沒有扔下我?!?
徐有容靜靜看著他,說道:“你也一樣?!?
陳長生說道:“我現(xiàn)在忽然明白了那天夜里你說的話,如果我的實力足夠強大,像你沒有受傷之前那樣強大,那天面對那些魔族強者,我還是可以帶你離開,而不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逃進這片草原,走上了這條絕路?!?
徐有容說道:“相反,我覺得你那天夜里說的話才有道理,如果我不是這么逞強,或者我根本不會受傷?!?
這是她現(xiàn)在真實的想法。如果在周園里發(fā)現(xiàn)魔族的蹤跡后,她不是因為驕傲的緣故,單身走上那條山道,而是選擇與別的人類修行者聯(lián)手,比如離山劍宗相熟的少年們,又比如說那個叫陳長生的家伙,這一切都有可能不會發(fā)生。
雪廟里重新變得安靜起來,沉默的令人不安。
陳長生不喜歡這種安靜,想著先前她的那句祝禱詞,問道:“這是你們族人的習慣?”
徐有容心想雪山宗終究還是太偏僻了些,他對道藏無比純熟,卻連這都不知道。
“是的,祝你一生平安的意思?!?
“謝謝你?!?
“我也謝謝你?!?
……
……
徐有容一日比一日虛弱,卻從來沒有忘記說那句話。
那是她真誠的祝福與希望。
她知道自己大概很難再離開這片草原,那么如果還有生的可能,她想盡數(shù)交給這名好心的雪山宗弟子。
就在她十五年的生命仿佛要走到盡頭的時候,白草道提前來到了盡頭。
就在她的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那座陵墓。
她在陳長生的背上,比他要高些,所以要比他先看一瞬間。
那座陵墓遠遠望去,更像一座山,山間沒有斷崖,青樹也很少,于是能夠清晰地看到從陵頂?shù)搅昴_的那數(shù)道直線。
陳長生看著有些眼熟,向那座陵墓走得更近了些,才想起來,原來很像天書陵。
在草原里行走了數(shù)十日,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周陵,怎會不激動,只是他和徐有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疲憊,很難表現(xiàn)出來喜悅或者緊張。
順著白草道繼續(xù)向前,十余里的距離,仍然用了很長的一段的時間,二人才終于走到那座青陵之前。
由此也可以推算出,這座陵墓究竟有多高,多大。
來到近處,陵墓的細節(jié)被看得更清楚,高大也變得更有實感,比如直接通往陵壁正中央那條數(shù)千丈長的神道,比如那些組成陵體的巨大方石,和遠方第一眼看到時相比,氣勢頓時恢宏了無數(shù)倍,一股威壓與肅穆感迎面而來。
陳長生注意到,在這座陵墓的四周,有十根石柱。那些石柱高約數(shù)丈,表面上雕刻的花紋早已被數(shù)百年的風雨侵蝕成了模糊不清的痕跡,看著很是破舊。與宏偉的陵墓本體相比,這些石柱顯得有些怪異,不因為別的,就是顯得太矮,看上去有些不搭。
“你可能不知道,離宮外面也有很多石柱,我當初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很怪,沒想到這里也有?!?
他說道:“不知道為什么,這座陵墓我看著也覺得很奇怪,說像天書陵,又感覺哪里有些不一樣?!?
徐有容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三歲的時候,就天天在離宮外面爬那些石柱玩。
她伏在他的肩頭,艱難地抬頭看了這座陵墓一眼,神情微惘道:“陵殿的規(guī)制有些像長生宗的金殿。”
“不錯,就是這個問題?!标愰L生說著:“這座陵墓像極了很多周園外著名的建筑,但全部都合在一處后,感覺有些……
徐有容與他同時說道:“……不倫不類?!?
說完這四個字,兩人相視而笑。
對周獨|夫這位最為傳奇的至強者,任誰都會敬畏無比,來到他的陵墓前,想必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更何況是如此評點。
如果是別的修行者,來到周獨|夫的陵墓前,不說激動的難以自已,淚流滿面,想必也會震撼無,甚至會大喊大叫才能發(fā)泄心頭的興奮。
但陳長生和徐有容沒有,他們顯得很平靜,甚至有些不在意。
就在他們顯得有些不夠尊敬地說出這四個字的瞬間,一路逃亡行來的疲憊與艱辛,似乎就此消失無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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