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開始燃燒,目光開始燃燒,眼睛開始燃燒。
荀梅的眼睛變得無比明亮,就像是新生的星辰。
他的身體緩慢地前傾。
神道上再次出現(xiàn)一個濕漉的腳印。
一劍為城,他便要把這堵城墻直接撞碎!
神道上,水跡漸顯,腳印繼續(xù),那就是他的路。
他要走神道,走到?jīng)鐾は?,直至走到天書陵頂?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越來痛苦,但眼睛里卻充滿了喜悅。
生命,就是要痛苦才真實。
他要見的便是真實。
隨著時間的流逝,神道上的足跡不停向前,快要接近涼亭。
荀梅與涼亭之間依然隔著百余丈,但他已經(jīng)能夠看到,盔甲下那片幽暗里的那雙眼睛!
兩道極其強大的氣息,在天書陵南沉默地對抗著。
淺渠里那些清水驚恐地翻滾著,然后逐漸向四方流去,柔順無形的水,竟?jié)u漸有了形狀。
甚至就連堅硬的黑色石坪地面,都開始變形,被那兩道氣息碾壓的微微下陷,變成一道曲線。
仿佛有個無比巨大沉重的、無形的石球,落在了地上!
石屑迸飛,水渠邊緣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陳長生等人不停向后退去,才避免了被波及,看著眼前破裂下陷的地面,再望向神道上那兩人,眼中滿是敬畏。
兩道氣息的對峙,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
荀梅盯著涼亭下,清嘯一聲!
這一聲清嘯仿佛是戲臺上的咿呀,一聲為令,便有人在上方灑下紙片。那些紙片是假的雪,而此時,居然有真的雪落了下來!
不,那不是雪,而是星光!是被切割成屑的星光!
星光成屑,簌簌落下,與雪沒有任何分別。
荀梅站在雪中,仿佛回到當年。
那時他還是個少年,在先生門前站了三天三夜,直至積雪沒膝。
當年是哪一年?是三十七年前,是更早的那一年。
將近五十年的苦修,三十七年觀碑,他早已不是當年弱不禁風,被風雪凍至重病的孩童。
他已經(jīng)是快要抵達從圣境的真正強者!
坪外觀戰(zhàn)的那些少年,直至此時,才知道荀梅的境界竟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不由震驚無語。
到了此時,涼亭下的守陵人抬起了頭。
始終被盔甲籠罩著的幽暗,終于被照亮。
那是一張蒼老而漠然的臉。
一聲斷喝!
無數(shù)灰塵,從盔甲的無數(shù)縫隙里迸散而出!
他在神道前坐了數(shù)百年。
這些灰塵便是數(shù)百年。
數(shù)百年前,人類與魔族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入到了末期。
他是王之策的最后一任裨將。
他終于抬頭,望向荀梅,目光便是最鋒利的劍。
而他的劍,也終于真正地離鞘而出!
星光被切碎成屑,緩緩落下。
汗青神將的劍,在風雪之中縱橫,如金戈,如鐵馬。
涼亭之前,已是雪原!
……
……
對荀梅來說,被切碎的星光,是當年先生門前的雪。
對汗青來說,被切碎的星光,是當年戰(zhàn)場上的雪。
不同的雪,代表著不同的堅持,各有各的堅持。
隔著百余丈的距離,荀梅看著那張蒼老的容顏,仿佛就在眼前。
這場戰(zhàn)斗,終于到了最后的時刻,到了要分出勝負的時刻,兩名強者,都釋放出了自己最恐怖的手段,在石坪外觀戰(zhàn)的那些少年們,再也無法支撐,哪怕一退再退,依然被這場暴烈的風雪吹的東倒西歪,隨時可能倒下。
便在這時,茍寒食伸手握住了陳長生的左臂,陳長生會過意來,用力地抓住梁半湖的胳膊,彼此緊緊把臂而立,總算是穩(wěn)住了身形,就像是風雪里那些看著并不如何堅韌的小樹,緊緊地并作一排,努力地抵抗著大自然的威力。
在遠處觀戰(zhàn)便已經(jīng)如此辛苦,可以想見戰(zhàn)局中的那兩個正承受著什么。
百戰(zhàn)將軍與寒門書生這場風雪之戰(zhàn),究竟誰勝誰負?
……
……
(累累,下一章……爭取十二點前能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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