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道鐘聲，他一直握在手里的火把瞬間熄滅，凌煙閣里頓時變得漆黑一片，那些門窗的縫隙里，沒有一絲光線滲進來。

陳長生望向黑暗的四周，明白了些什么。大朝試首榜首名在凌煙閣里靜思一夜，首先要做到的是靜字。凌煙閣里無外物擾懷，鐘聲清幽，此時更是難以視物，除了靜坐蒲團思悟，再沒有別的事情好做。

大周朝希望凌煙閣里的這些畫像與最開始那道氣息能夠與入閣靜坐的人氣息親近直至同調(diào)，堅定為朝廷皇族、為圣后娘娘效命的精神理念。

前幾年的大朝試首榜首名，不是離山劍宗的弟子也是南人，對大周朝本就沒有太多歸屬感，而且入得閣來，對那道強大的氣息自生抵觸，自然很難如最早設(shè)計這個規(guī)矩的那人所想，固化自己的精神。

陳長生是周人，倒真有可能完成大朝試制度設(shè)計者的初衷，只是他入得凌煙閣來，根本無法靜心，他的想法無法落在國族的前途、人類世界的統(tǒng)一上，而只能落在更細(xì)微或者說更私人的地方。

時間緩慢地流逝，悄然無聲，依然沒有一絲光線出現(xiàn)。

陳長生沒有像以往的那些首榜首名一樣，坐到蒲團上靜靜度過這一夜，他從腰畔解下短劍，左手握著劍鞘，伸到面前的空中。漆黑如夜的凌煙閣里，伸手不見五指，短劍也看不見，但自離開西寧鎮(zhèn)后，這柄短劍很少離開他的身邊，他非常熟悉，抬起右手，準(zhǔn)確地握住了劍柄。

兩只手緩緩分離，短劍卻沒有與劍鞘分離，他抽出來的不是劍，而是一團光明，就如朝陽初升一般，凌煙閣里被瞬間照亮。

一顆渾圓的夜明珠，出現(xiàn)在他的右手掌心里。

柔和的光線照亮灰色的墻，也透過指縫照亮了地板，在他的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隨著夜明珠變亮，影子漸漸談去。

他確認(rèn)凌煙閣的門窗縫不會透出光線，所以并不擔(dān)心。

他舉著夜明珠，向那些畫像走去。

行走在寂靜無聲的凌煙閣里，夜色被他掌心的那抹光亮驅(qū)散，漸要露出真相。他看著畫像上的那些人，又覺得畫像里的人們在看著自己。

他壓制住這種怪異的感覺，再次來到王之策的畫像前。

他握著短劍，把鋒利的劍尖刺進畫像旁的青磚縫里，緩慢而小心地向前遞進，握著劍柄的雙手微微顫抖，指間發(f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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