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何必和這些小孩子一般見識?”
薛醒川看著金玉律面無表情說道。
這句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國教學(xué)院門間,頓時變得安靜一片。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薛醒川雖然面無表情,看似冷漠,但那聲前輩卻是說的平心靜氣,沒有任何猶豫——知道金玉律來歷的人不會覺得奇怪,當(dāng)今大陸三十八神將里資歷最老的費典,對著他也不能以資歷說事,薛醒川再是大周名將,稱對方一聲前輩理所當(dāng)然——但國教學(xué)院門口的年輕人們并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很是震驚。
金玉律笑了笑,說道:“有人要沖進來,我只好攔著?!?
薛醒川轉(zhuǎn)身,看著那些渾身是血的年輕京都男子,微微皺眉,說道:“下手未免重了些?!?
金玉律搖頭說道:“我從前是軍人,有守土之責(zé),魔族敢越國境一步,我便要把他們打回去,無所不用其極,我現(xiàn)在是國教學(xué)院的門房,就有看大門的責(zé)任,有人想闖國教學(xué)院,我也要把他們打回去,不計后果?!?
薛醒川沉默無語,他知道對方這句話的份量。
便在這時,一位青年副將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薛醒川微微挑眉,說道:“此事鬧的太大,不怎么好看。”
金玉律指著場間又開始隱隱有騷動跡象、偶爾能聽到污穢語的人群,說道:“您看我們能怎么辦?他們已經(jīng)在院外喧嘩了很長時間,朝廷不來維持秩序倒罷了,難道還要阻止我們維持秩序?”
薛醒川的眉頭皺的愈發(fā)厲害,今日國教學(xué)院接連出事,尤其是此時這事,完全就是些破事兒,如果不是宮里傳話讓他來控制一下局面,避免影響太過惡劣,他哪里會到場。
那名青年副將說道:“大人,還是先在旁邊看看,若有人再觸犯周律,再問罪也不遲。”
薛醒川聞很是欣慰,心想果然不愧為自己看重,這個建議很是妥當(dāng)。
他毫不遲疑,向百花巷近處的一處酒樓走去,竟真是做好了旁觀的準(zhǔn)備。紅云麟有些惘然地看了看四周,也跟了上去。那隊禁軍則是在國教學(xué)院門口列隊,擺明了兩不相幫,但誰也不要太過分的意思。
薛醒川很滿意這種局面,國教學(xué)院門里門外的兩群人則是非常不滿意。
來鬧事的人們覺得己方已經(jīng)有好些人被打至重傷,薛醒川和禁軍居然不捕拿兇手,不聞不問,這實在是太沒道理,唐三十六則覺得那些人還在院前喧嘩,你們居然不出面阻止,好沒道理。
反正怎么都沒有道理。
薛醒川覺得自己被迫要來處理這件事情,更沒道理,所以他不想再講道理,反正禁軍在此,想必沒有人再敢沖擊國教學(xué)院,國教學(xué)院里的人也不會太不給自己面子繼續(xù)傷人,自己能給一個交待便是。
需要他這樣的大人物給交待的地方,不過就是那兩座宮:皇宮和離宮。
只不過他想不到,國教學(xué)院里那三名少年,可能會給他面子,但更在意給自己一個交待。
見著禁軍只是肅然列隊站在國教學(xué)院前,來鬧事的人們猜到,只要自己這些人不繼續(xù)往國教學(xué)院里沖,朝廷便不會理會,有些膽子大的人,很快便開始繼續(xù)罵了起來。
在院門要比在藏書館里聽的要清楚很多,聽著鄉(xiāng)下佬、癩蛤蟆之類的詞語,聽著那些人毫不講理一口咬死婚書是假的,陳長生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唐三十六更是霜色上面,握著劍柄的手越來越緊。
“你是不是聾了?這么大的聲音都聽不到?”
唐三十六對著那名禁軍青年副將喊道。
那名青年副將轉(zhuǎn)過身來,面無表情看他一眼,說道:“聽的很清楚,怎么了?”
唐三十六說道:“既然聽見他們在罵人,難道你們不阻止一下?”
青年副將沉默片刻,似乎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說道:“我為什么要阻止?”
唐三十六神情愈冷,看著他說道:“那我說我干你妹,是不是也可以?”
聽著這話,那些禁軍大怒,紛紛向他望來,此時神將大人在酒樓里暫歇,只要首領(lǐng)一聲令下,他們就要沖上去把這個口出惡語的少年打翻在地,好生收拾一番。
那名青年副將很詭異地沒有生氣,反而很認(rèn)真地說道:“你確定要做那件事情?”
唐三十六想起那姑娘小時候粗蠻的樣子,打了個寒顫,強自鎮(zhèn)定說道:“我只是說說,這么認(rèn)真做什么?!?
“做又不敢做,說又不敢說,這時候被一千個人指著臉罵都不敢還嘴,真沒出息?!?
青年副將看著他嘲諷說道:“趕緊躲回汶水,在老太爺面前哭鼻子去吧?!?
唐三十六聞大怒,指著院門外黑壓壓的人群說道:“一個人罵一千個,你當(dāng)我傻啊?!?
那名青年副將正色說道:“那我可沒別的辦法了,嘴是他們的,只是聲音傳到學(xué)院里面,誰能管?”
陳長生覺得這兩人的對話有些問題,走到前面,低聲問道:“你們認(rèn)識?”
“把現(xiàn)在這些人打發(fā)了再和你說。”唐三十六說道。
有人看著陳長生,覺得和傳聞里的形容挺像,確實普通至極,而唐三十六衣著華麗、容顏英美,應(yīng)該不是那人,竊竊私語之聲漸起,很快便確認(rèn)了他是陳長生,如烈火烹油,喝罵之聲頓時高漲,直欲掀開京都的天空一般。
唐三十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左手悄悄比了個手勢。
清晨被打折的院門殘板,這時候擱在后方,軒轅破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他按照唐三十六的吩咐,沿著院墻向西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然后搭著梯子翻了出去,又從百花巷那頭擠進了人群里。
人群雖然很密集,但誰吃得住這名妖族少年的力氣,就在說話的這段時間里,他便已經(jīng)來到了距離院門約二十丈的地方,身邊都是群情激憤的年輕人,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他的手里拿著一塊石頭。
當(dāng)他看到唐三十六比劃的那個手式,知道就是此時,但還是猶豫,直到看到唐三十六寒冷至極的眼神,想著如果不照辦,日后在國教學(xué)院里面臨什么,終于咬牙下了決心。
他舉起石頭,向著國教學(xué)院門口砸了過去,同時大聲喊道:“砸死這個混帳東西!”
充滿污穢語的人群,安靜了極短暫的瞬間,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這句話,也看到了那塊向國教學(xué)院門口飛去的石頭,甚至看清楚了石頭飛行的線路,有人準(zhǔn)備喝彩,有人則是臉色變得蒼白。
事情,真的要鬧大了嗎?
……
……
啪!
隨著一聲悶響,那塊石頭重重地落在國教學(xué)院門前的石階上,摔成了數(shù)塊,然后震起,最后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