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是初春,今天卻有些燥熱,陳長生不知道是天氣的原因還是情緒的問題,總之,當(dāng)他走回客棧,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汗打濕,粘著道上的塵土后變得有些臟,喜愛干凈的他情緒變得更加低落,直到看到那個人。
那是個一身青衣的少年,站在客棧大堂正中間,微抬著下巴,神情漠然,根本不在意自己站在這里會給別人帶去多少不便,驕傲的就像只野鶴,眼中根本沒有那些正在抵頭啄食的群雞。
這間客棧地近天書陵,人流量極大,此時正是飯時,進(jìn)出客棧的人更是如潮水一般,卻沒有人敢靠近他,青衣少年就像是洛渠里那些孤單的石柱,潮水遇之則分,畫面有些詭異——陳長生認(rèn)識這名青衣少年,但客棧里的人們并不認(rèn)識,那么之所以會出現(xiàn)如此詭異的一幕畫面,想必先前已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他有些吃驚,為什么對方會出現(xiàn)在這里,想來是找自己,只是找自己做什么呢?
他走到青衣少年身前,與之見禮,然后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青衣少年正是在天道院招生試?yán)锱c陳長生有過一面之緣的唐三十六,他的名字來自于在青云榜上的排名,有趣的是,他與陳長生一樣,都很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還禮之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于是很快便冷了場。
客棧里鴉雀無聲,不敢招惹唐三十六的人們低頭吃著飯菜,根本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更不敢議論,只是很多雙目光都落在這兩名少年的身上,人們很好奇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冷場是很令人尷尬的一件事情,在萬眾矚目之下冷場,是尷尬到無以復(fù)加程度,尤其是對于想要在陳長生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寬和、成熟一面的唐三十六來說。好在他的年齡終究比陳長生要大些,稍一思忖后,終于想到了破題的方法,說道:“來了客人,也不請我坐坐?”
陳長生這才醒過神來,將他領(lǐng)進(jìn)自己的房間,掏了十幾個大錢,請客棧里的茶先生泡了一壺好茶。不多時,茶便泡好,一張書桌一壺茶,兩個茶杯斟至七分,陳長生道了聲請,然后便又是例行的冷場。
長時間的沉默真的很尷尬,唐三十六實(shí)在難以忍受,開門見山說道:“是不是還沒考???”
陳長生誠實(shí)說道:“第四次落榜。”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說道:“我知道是東御神將府做的手腳?!?
陳長生抬頭。他意外于對方居然知曉了此事的內(nèi)情,卻不知道對方知曉多少,帶著疑問,目光便自然有些不同。
在唐三十六的印象里,陳長生就是一個天賦可期、氣質(zhì)可親、精神可嘉的普通少年,此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的目光竟然像雪亮的刀鋒般鋒利,不禁微異,眼睛微瞇,對陳長生隱藏著的事情更感興趣。
令唐三十六有些郁悶的是,他說出東御神將府五字后,陳長生明顯有所震動,卻沒有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沉默的就像只沒用的鵪鶉,他有些惱火,雙眉如劍出鞘,喝道:“難道你不生氣?不憤怒?”
陳長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翻了個白眼。
唐三十六正在喝茶,險些把嘴里的茶水噴出來,他怎么也沒想到,古板甚至可以說死板的這個家伙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