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語的真一終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長嘆道,然而直到雪村被放上皮艇,放到海面上,放開繩子離船漂走,他都自始自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徑直走進了船艙里。
很快,我便看見那艘載著雪村尸體的皮艇遠遠漂出了海峽,黑色漩渦也追逐而去,轉(zhuǎn)瞬皮艇就在海面上消失了蹤影。
不知從哪傳來的低低長鳴響徹在整片海域之上,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悲到極致的慟哭,令我失神的久久的駐足在船舷邊,連天黑了也全然未意識到。
“德薩羅,噢,我的小英雄,你在想什么呢?”
萊茵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我的雙肩隨之一緊,被他從后忽然擁入懷中。
我被嚇了一跳,立即試圖掙開他的手臂,可失血過多與傷口的疼痛牽制了我的力氣,我愈掙扎他便抱得愈緊,我整個人都被壓在他的胸膛上,下巴更被他的一只手?jǐn)n在掌心。耳邊吹來一口熱氣:“你要是足夠聰明,現(xiàn)在就該乖乖待在我身邊,我可不保證病葉會不會派人在夜里偷偷把你干掉。你不是還想下到??呃飭幔視闳ツ莾旱?,但你得告訴我你的目的。”
我厭惡的躲開他的手掌,用力向后肘擊,卻被他的膝蓋頂住了腿窩,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船舷上,半個身體懸在半空,全靠他一只手抓著褲腰,搖搖欲墜的隨時能落入海里。我怎么能讓萊茵知道我是為阿伽雷斯而去呢?我抓緊船舷,側(cè)過頭去,眉目凌厲的冷冷道:“錢。我要錢!你不是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嗎?我在科洛夫手下工作,靠他給的傭金過活。按照規(guī)定,我得參與你們的交易活動,才能作為參與者分一杯羹。”
“哦?是這樣嗎?可你不像愛錢之人啊,小學(xué)士?!比R茵故作疑惑地問道,他的手滑下我的脖子,我感到什么冰涼的物體覆上我頸側(cè)的傷口,一股酒精味撲鼻而來,隨即襲來火辣辣的灼痛感,我吃疼地嘶了一聲,身體被他放了下去。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我的話,但跟他這個變態(tài)在此時硬碰硬不是什么明智的事,至少暫時服軟能讓我健康的活著。
于是我硬著頭皮勉強放緩了語氣,“那都是拜你所賜,萊茵,我沒有國籍,無家可歸,沒錢怎么生存?”
“啊,真是可憐呢。這兩年你一定遭了不少罪,是不是?假如你愿意跟我去德國,德薩羅,我保證你會過的很幸福?!彼傩市实膰@了口氣,手臂將我勒得更緊了,嘴唇在我的后頸上輕輕磨蹭。我卻感到胃部在他的壓迫下翻江倒海,幾乎就要吐出來。海面上映出我和萊茵搖晃的倒影,可我的思緒卻好像一下子穿透海水抵達了阿伽雷斯那里,他是否看見了這一幕?他會立即出現(xiàn)嗎?以黑暗的異變形態(tài)?
“夠了,萊茵?!蔽胰虩o可忍的怒道,“放開我,假如你不想惹麻煩上身,就少對我摟摟抱抱的。我相信你不想再讓那些黑暗的鬼東西回到船上來吧?”
“什么意思?”萊茵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將我拽得翻過身去,我猝不及防地被他壓在船舷上,那雙玻璃似的藍眼珠里折射著曖昧的光芒:“難道你跟雪村一樣也被那些鬼東西盯上了,我可不相信。德薩羅……”他低聲湊近過來,嘴里熱烘烘的煙酒氣呼在我的面上,“我想告訴你,你昨天晚上拿槍挾持我的那個樣子,火辣極了……我不但想對你摟摟抱抱,還想就在這兒把你上了,你說怎么樣”
“你會死得很慘?!蔽颐鏌o表情的回答,蹲下去就想從他身側(cè)溜出去,卻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按回去,手臂牢牢捧住我的脊背。我的腳在潮濕的甲板上找不著重心,被萊茵的身體壓制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被他扣住了頭就勢俯□來,避之不及的嘴唇上遭了襲擊。我試圖撇開頭去,可被阿伽雷斯咬傷的脖子疼得我無力掙脫萊茵的鉗制。我不得不承認(rèn)萊茵的吻技非常嫻熟,輕柔的就像一名上流社會的紳士對待一名嬌羞的少女那樣,跟阿伽雷斯粗野霸道的連舔帶咬簡直天差地別,可這個吻卻令我汗毛聳立,仿佛真的被他上了一樣惡心得要命。
然而此時一個念頭不可自抑的涌上腦海,令我鬼使神差的放棄了任何抵抗。
我實在太期待阿伽雷斯因此而出現(xiàn)了,即便此時他對于我的危險比萊茵大得多,但至少我可以確定他并沒有就此消失這片黑暗的海域里。親眼目睹阿修羅與雪村悲慘的結(jié)局讓我無比的恐懼失去阿伽雷斯,因為我和他的聯(lián)系同樣充滿了不確定性,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能夠與他能走到哪一步。
也許就是一步差池,我們就要被洶涌的海浪沖散了。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海上什么動靜也沒出現(xiàn)的,使萊茵敗下興來的只是漸大的風(fēng)雨。我的順從更讓萊茵誤以為我接納了他,作為回報我得到了一些可笑的特權(quán)——得以擁有一間單獨的艙室,并與獲救的尼克和洛狄婭他們相見。
可就在萊茵突然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我不禁大吃一驚。因為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脊背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幾道駭人的劃痕,深深的穿透了厚實的軍服,暴露出里邊裂開的皮肉,已經(jīng)發(fā)黑的鮮血沁濕了衣料,他卻像毫無感知似的走了出去。那明顯是一個蹼爪的形狀,而就在白天,萊茵的身上分明還沒有出現(xiàn)這個玩意。我意識到那很可能就是阿伽雷斯剛才干的。
這招可真夠陰險的,可他是怎么辦到的呢?難不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隱形的新能力?對了,阿伽雷斯異變以后已經(jīng)成為了一只四維生物,空間與時間都限制不了他的行動,他可以隨時隨地的出現(xiàn)。
我的脊背一陣發(fā)涼,不自禁的望了望周圍。我期望阿伽雷斯的出現(xiàn),卻同時又無法不因他現(xiàn)在的形態(tài)而感到膽寒。之后整個晚上我一直提心吊膽,人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里,就好像是在夢游,與尼克他們打的幾把撲克就沒一把贏的,腦子逐漸如同灌滿了海水般沉重不堪,最后一股腦兒傾斜下來,趴在桌子上就倒進了睡夢里。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忽然感到脊背上傳來一片冰涼的濕意。
水珠滴滴答答的沿著我的后頸淌進衣領(lǐng)里,伴隨著潮濕深長的氣流。我立即從睡意中徹底驚醒過來,睜開了眼睛。映入視線的是一片木紋與幾張散攤開的撲克牌。我仍然趴在桌子上,可周圍卻陷入了一片黑暗里,其他人似乎都不見了蹤影,四面萬籟俱寂。
我知道我很再次陷入了詭異的空間里,我的背后有什么東西,極有可能就是阿伽雷斯。但我不敢動彈,就像一尊石雕那樣凝固在桌面上,連呼吸也不敢持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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