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負(fù)責(zé)去遞拜帖的小童躬身回答:“小的問過了別館的門房,說他們呂老板有生意在揚(yáng)州,急需處理,下午時候就騎馬出了門。走得很是匆忙,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姜雪寧聽了心底一沉。
尤芳吟在旁道:“那或許要等他回來再見了?!?
姜雪寧有一會兒沒說話。
尤芳吟心生忐忑:“姑娘覺得不對?”
姜雪寧道:“若只是談生意,金陵到揚(yáng)州乃是順長江而下,船行極快。去下游哪里需要騎馬?”
尤芳吟登時駭然:“您的意思是……”
姜雪寧閉了閉眼:“只怕他去的不是揚(yáng)州。”
在這當(dāng)口上,有什么事能讓呂顯離開金陵?
她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只是不敢下定論。
當(dāng)下先吩咐了人每日定時去呂顯所住的別館打聽他是否回金陵,另一面卻立刻修書一封使人快馬送去湖北黃州交予燕臨,一則問問他那邊有沒有與沈芷衣相關(guān)的確切消息,二則問問呂顯在不在他那邊,又有什么打算。
呂顯一去竟有整整小十天。
直到第十一日,兩淮巡鹽道的官員于清園設(shè)宴,邀集所有鹽商商議明年鹽引與皇帝南巡之事,才有消息傳回說,呂顯快馬馳回金陵,到別館換過了衣衫,匆匆赴宴。
姜雪寧當(dāng)即決定去清園外等人。
清園修在秦淮河邊上,占地極廣,一半都對著河,本是前朝金陵謝氏盛極時所建,假山亭臺,移步換景。只可惜到本朝時謝氏已然沒落,園子輾轉(zhuǎn)落到貪官手中,后被朝廷罰沒為官產(chǎn),如今只用來招待出使江南的欽差大臣、王公貴族,或是用以公事宴飲。
金陵人都知道這地方。
姜雪寧自然也知道,畢竟謝危就出身金陵謝氏。當(dāng)年他金榜題名時,人人都道他會重振謝氏。只可惜謝氏血脈已然稀薄,謝危似乎也并不十分偏袒自家,所以謝氏倒沒有什么起色。上一世眾人評價謝危,都稱他乃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里那曾經(jīng)龐大的謝氏一族,在新王朝里最后一抹璀璨的余暉。
只是此地宴飲乃是官府邀集鹽商前去,姜雪寧隱身幕后,明面上并無鹽商身份,且清園里人多眼雜顯然也不是什么說話的好地方,干脆使人在清園斜對面的觀瀾茶樓包下了一層,等著里面結(jié)束直接見呂顯。
這幾天衛(wèi)梁已經(jīng)被她抓回了金陵。
眼看姜雪寧要出門,他還竊喜了一會兒,心道說不準(zhǔn)可以趁機(jī)溜走。
這金陵城待著哪里有田間地頭舒服?
豈料本已經(jīng)走出去的姜雪寧一回頭,上下打量他片刻,竟然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衛(wèi)梁:???
他心里一萬個拒絕,恨不能坐在椅子上不起來,臉都綠了,苦道:“東家姑娘,您去談大事,談生意,我去干什么呀?”
姜雪寧看著他,似笑非笑:“帶著你去也挺重要?!?
一來是防著這位準(zhǔn)探花說溜就溜,回頭鄉(xiāng)試開考見不到人;二來倘若韃靼那邊與沈芷衣的消息是真,她自有一番謀算,錢這一道衛(wèi)梁不懂,糧這一道她不懂,帶他去見呂顯是正正好的。
說完都懶得再看他臉色,直接把人拎上馬車。
只是姜雪寧半點也不知道,她的馬車前腳離開,一行人駕著快馬,卻是后腳就到。
為首之人勒馬斜白居前。
旁側(cè)一名面有憊色的少年下馬,詢問門房:“敢問貴府主人可在?我家先生遠(yuǎn)道而來,有事拜候?!?
門房打量著一行十?dāng)?shù)人,目光在為首之人的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也不知為什么竟有些緊張,覺出幾分忐忑恐懼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道:“我們主人剛出門。”
那少年一怔,回頭看向為首之人。
為首者手中攥著韁繩,衣上沾滿仆仆的風(fēng)塵,只問:“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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