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如今的刑部,人人都想跟張遮說上話。
奈何張遮是個悶葫蘆,一看就不好搭訕。
眾人有心要巴結(jié)他,或通過他知道點顧春芳的習(xí)慣,可對上張遮時總覺得頭疼萬分,暗地里早不知把這油鹽不進、半天不說一句話的人罵過多少回了。
陳瀛這意思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
他想提前見見顧春芳,希望能有張遮這個舊日的熟人引薦,如此顧春芳即便是在清正不阿,也不至于拒絕。
怎么說他也是張遮的上峰,與其他人不同。
他覺得張遮便是不愿應(yīng)允,也不好拒絕。
可沒料到,張遮竟然平平道:“顧大人到任后我等自會見到,又何須張某引薦?陳大人抬舉,張某不敢當(dāng)。”
陳瀛差點沒被噎死。
他一向掛在臉上的假笑都有點維持不住,眼皮跳了跳才勉強想出一句能把這尷尬圓過去的話來,不過抬頭正要說時,卻見前方的廊上走過來一道俏麗的身影,于是眉梢忽地一挑,倒忘了要說什么了。
那姑娘陳瀛是見過的。
就在不久前,慈寧宮里。
樂陽長公主沈芷衣的伴讀之一,查抄仰止齋那一回的主角兒,也是……太子太師謝危打過招呼要他保的那位!
因為那一小袋松子的耽擱,姜雪寧落在眾人后面,可又不想遲到太多,便干脆穿了旁邊一條近道。
可沒想到,水榭這邊竟然有人。
隔得遠遠地她便看見了那道身影,心頭已是一跳,待得走近看清果然是他時,那種隱隱然的雀躍與歡喜會悄然在她心底蕩開。
這時張遮也看見了她。
四目相對。
張遮輕輕搭了一下眼簾,姜雪寧卻是望著他,過會兒才轉(zhuǎn)眸看了陳瀛一眼,躬身向他二人道禮:“見過陳大人,張大人?!?
她襝衽一禮時,一手輕輕擱在腰間。
雪白纖細的手腕便露出來些許。
張遮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便看見了那一道算不上很明顯的抓痕,帶著淡淡的血色,那交疊了被寬大袖袍蓋著的手,于是輕輕握得緊了些。
心緒有些起伏,他沒有說話。
陳瀛卻是向姜雪寧笑起來:“姜二姑娘也來了啊,可曾看到謝少師?”
張遮沒出聲,姜雪寧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現(xiàn)在本也不熟,張遮人前人后也的確不多話,所以很快便重新掛起了笑容,回了陳瀛道:“謝先生去看了侯爺,剛才已經(jīng)往前廳去了?!?
陳瀛便“哦”了一聲,堂堂一個朝廷三品命官,同姜雪寧父親一樣的官位,對著姜雪寧卻是和顏悅色,隨和得不得了,道:“多謝姜二姑娘相告了,我正琢磨著找不到謝先生呢,一會兒便與張大人同去?!?
陳瀛同謝危關(guān)系很好嗎?
姜雪寧心底存了個疑影兒,又看了張遮一眼,然而這死人臉竟轉(zhuǎn)頭看著水里的魚和風(fēng)吹的波紋,她莫名覺得氣悶,便道:“那我先去了,二位大人,告辭?!?
直到她走遠,張遮都忍住了沒有回頭看。
陳瀛卻是注視著她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眸底透出幾分興味之感,只轉(zhuǎn)頭來對張遮打趣道:“我怎么瞧著這位嬌小姐看了你不止有一眼,到底當(dāng)日慈寧宮中是你解了她的危難,也算得上是‘救美’了,像是對你有點意思呢?”
張遮垂下眸光:“陳大人說笑了?!?
陳瀛一聳肩,卻是想到了點別的,自語道:“也是,畢竟是謝先生張口要保的人,哪兒輪得到旁人。”
“……”
張遮心底忽然有什么東西驟然緊了,他慢慢回過頭來看著陳瀛。
陳瀛只道:“怎么?”
張遮微微閉了閉眼,道:“沒什么?!?
陳瀛的心思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一會兒見著謝危說什么話上了,倒沒留意到他此刻有些明顯的異樣,只是琢磨:“謝少師可真是個叫人看不懂的人,雖則也算同他有了些交集,可總覺著也不交不深。不過說來也很奇怪,張主事雖不與謝先生一般,可也給了陳某一種不大看得透、不大看得懂的感覺。你說你既不愛美人,旁人秦樓楚館里逛叫你你也不去;也不愛華服美食,成日里獨來獨往深居簡出。實在是讓人很迷惑,陳某倒不大明白,張主事這樣的人,到底志在何處?”
“沙沙”,雨落。
水霧如一層輕紗,將湖面掩了,把樓閣遮了,頓時滿世界都安靜了,充滿了一種朦朧的美感。
張遮抬首望著。
過了許久,連陳瀛都以為他是出神了也不會回答這問題了,他才破天荒似的開了口,慢慢道:“志不高,向不遠。辨清白,奉至親,得一隅,靜觀雨。如是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腥風(fēng)血雨明天來!
晉江前臺不顯示評論了,大約一個月后才能恢復(fù),但作者還是能看到,如果有誰要對我說悄悄話(?)請注意發(fā)一次不要重復(fù)留評。
紅包我還是繼續(xù)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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