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guī)湍阏f吧。劉強拿到這段視頻,如果他來威脅我,那簡直是蠢透了,因為他知道我沒法撤訴,真正整他的是原立江,有了原立江兒子這么一段見不得光的視頻,那還不是呼風喚雨,所以他自然把錄像寄給了原立江。我當時還奇怪,怎么好好的,原立江突然就知道了我們的事呢,這種曝光方法,可真夠直觀的?!?
原煬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顧青裴,顧青裴周身那種冷硬的、憎惡的氣息,刺得他渾身疼。
顧青裴咬牙切齒地說:“現在劉強的威脅大概解除了,錄像帶落到了原立江手里,放出這么幾張照片,不過是一點點警告,如果我還不知自己的深淺,可就不只是露個臉那么簡單了。我說得對嗎?原公子!”
原煬顫聲道:“顧青裴,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以為我能阻止劉強,我卻是阻止了劉強,卻沒想到我爸……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顧青裴,你別這么看著我?!?
“你當時為什么錄這個?你有多少次機會告訴我,為什么不跟我說!”顧青裴狠狠推了他一把,伸手啪啪地扇了他兩個耳光,怒吼道:“你他媽為什么不跟我說!要等到我的秘書打電話來告訴我,我才知道自己都他媽出艷照了,我顧青裴從今往后還有沒有臉走出這扇門!”
原煬一把抱住了顧青裴,難受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恨我,你不要恨我?!?
顧青裴拼命想要推開他,原煬就越是恐懼地要抱緊。
“放開我!原煬!你他媽的放開我!”
“你不要恨我,顧青裴,不要恨我?!痹瓱瓉砀踩ブ粫f這么一句話,他被顧青裴的敵意深深刺傷了。
“我還記得你那晚說過的話,你說跟你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你說我不該招惹你,我會后悔,我他媽現在后悔,我服了,我斗不過你原大公子,我服輸了行嗎,你他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放開我!”
原煬鼻頭一酸,眼眶濕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就算殺了我我都不愿意那段錄像曝光,我本來只是自己偷偷留著的,我不敢跟你說,我知道你會生氣……我對不起你,你怎么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不要恨我?!?
顧青裴掙扎了半天掙不脫,沉聲道:“你放開我?!?
原煬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微微彎著腰,緊緊抱著顧青裴不肯放手,他吸著鼻子,還在重復著心里那句話,“你別恨我?!?
顧青裴渾身冰冷,他心里已經被巨大的壓力和擔憂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根本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他又會面對什么。此時此刻,他甚至不愿意再多和原煬說半句話。
他緩慢地、執(zhí)著地推開了原煬,“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原煬抹了把臉,一臉狼狽,“我不走,我要看著你?!?
“從我家滾出去。”顧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說過你要怎么怎么對我好,卻連自己家的事都處理不好,你還有臉站在這里?!?
原煬臉上發(fā)燙,青一陣紅一陣,他緊緊握住了拳頭,他從來沒這么怨過自己的父親。他簡直不能相信,他爸會用這么狠的招,讓他和顧青裴從內部決裂。
他低聲道:“我會回去找我爸,你不要回家,在這里等我行不行?回家也可以,我去你家找你……”原煬抬起頭,雙眼蒙上了一層傷心。
顧青裴低頭指著大門,低聲說:“滾?!?
原煬咬了咬牙,還是走了。他現在要回去找他爸,他終于明白,如果不把他爸這道橫在他們面前的橋給拆了,他和顧青裴一輩子都不能安生。
顧青裴說得對,他連自己家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憑什么還說自己能對顧青裴好呢,他就不像個男人!
原煬帶著一身的戾氣和傷心走了。
顧青裴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血糊糊的手,眼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他抱住了腦袋,期望能從這個姿勢里獲得安全感。
算虛歲的話,他已經三十四了,他以為他人生中大部分的挫折和磨難,都已經留在了他奮斗和做原始積累的那幾年青春歲月里,卻沒想到到了這個年紀,有了點兒身家成就的這個年紀,卻碰上了可以說是最大的危機。
那危機并非只是他跟一個男人上床的照片被傳得人盡皆知,還包括他談了一場根本不該開始的感情。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到了這個年紀,卻居然犯這種傻。
他怎么能這么傻。
現在好了。他不知道這輕飄飄的幾張照片,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以往任何時候都迎著困難往上沖的他,此時只是逃避。
因為這種挫折不屬于以往的任何一種,這次的危機,讓他顏面盡失,讓他名譽掃地,讓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那些熟悉的面孔。
他第一次產生了逃避的沖動。
原立江這一手真是高。發(fā)現他們倆分分合合還是分不開,原立江也不再逼他走,也不再逼原煬死心,而是用這么幾張模糊的照片,激化他們倆人之間的矛盾。
顧青裴明知道自己中了個大計,卻只能硬著頭皮挨著。
因為他沒法不怨原煬。此時的焦慮和恐慌,已經讓他恨不得從未認識過原煬。
他不知道事情究竟會演化到那個地步,如果發(fā)生最糟糕的事——他的父母知道了——他真的想都不敢想。他那老實純樸,以光明磊落為做人的最大原則,在校園里當了一輩子教書匠的父母,如果知道他們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出了這么大的丑,六十多歲的人,怎么承受那樣的打擊?
顧青裴真想這一刻就此消失。
他不知道在客廳坐了多久,坐到身體都僵硬了,他才機械式地拿起電話,給張霞回撥了過去。
直到聽到那邊睡意朦朧的聲音,他才猛然驚覺,已經是半夜四點多了。
他啞聲道:“小張,對不起,我忘了看時間?!?
張霞的聲音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顧總,沒事,我其實也睡不著?!彼y過地說:“顧總,您聽我說一句,我就這一句。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居心叵測,這樣害您,可是不管您的性向怎么樣,那跟您的人品和工作能力都沒有一點關系,我們都約定好了不往外傳,大家都當這個件事沒發(fā)生過……”
“小張。”顧青裴柔聲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但是不往外傳是不可能的,他們能發(fā)到每個員工的郵箱,也能發(fā)到任何地方,你別為我擔心了,這點兒小風小浪,掀不翻我。我現在需要你幫我個小忙,可以嗎?”
張霞哽咽地說:“您說?!?
“你明天去公司,把我離職所需的一切文件準備好,人事方面的,財務方面的,行政方面的,還有給董事局的辭職信你也幫我寫了吧,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然后明天拿來給我,越早越好,可以嗎?”
“顧總?!睆埾家幌伦涌蘖似饋?。
她雖然馬上就要當媽了,可是每個女人心中都有著對完美男性的憧憬,顧青裴就是公司所有女性仰慕的對象,那些照片卻那樣羞辱了顧青裴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她們已經傷透了心,何況當事人。張霞一聽到顧青裴要辭職,眼淚根本就控制不住了。
顧青裴的聲音沉靜如水,一如笑著叫她們“傻丫頭”時候的溫和迷人,“你別哭,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才辭職的,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我是為了尋求個人更好的發(fā)展。這件事只是個契機罷了,我現在也確實不合適領導你們了,原董會找到更合適的經營層,來帶領你們完成目標。傻丫頭,別哭了,你下個月就要生了,別嚇著寶寶了?!鳖櫱嗯崧牭侥穷^張霞的老公也在輕聲安慰著,心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感動。
張霞把離職文件的事應承了下來,說明天一大早就給他送來,然后哽咽著掛了電話。
顧青裴站起身,從臥室拽出了一個旅行箱,開始往里面收拾一些應季的衣服。
他收拾了半天,突然發(fā)現箱子里全是冬天的衣服,太占地方了,放了兩件大衣就幾乎滿了。
他站起來看著箱子,干脆抓著箱子把收拾進去的衣服全倒了,開始往里面塞夏天的衣服。
他在塞班島訂了一個星期的蜜月套房,那本來是他和原煬準備去度假的,現在算一算,明天剛好是最后一天。不如明天簽了離職文件就飛過去,還能住上一晚,免得浪費。
一個人的度假不也是度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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