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原煬就醒了。
他有早起跑步的習慣,生物鐘特別準??墒菓牙锉е櫱嗯岬母杏X真是太好了,又暖和又舒服,鼻子里充斥著顧青裴的味道,臉頰貼著顧青裴溫熱的皮膚,那種緊緊貼合的感覺,讓他能夠格外清楚地展示自己的所有權,他竟然舍不得起來。
他用鼻子拱著顧青裴的頸窩,手輕輕地撫摸著顧青裴的后背。如果顧青裴就這么一直睡在他懷里就好了,至少他不用聽到那些他不想聽到的話。
這么一動,顧青裴還是醒了,他半瞇著眼睛,沙啞著說:“你醒了?幾點了?”
“五點?!?
“你去跑步?”
“嗯?!?
顧青裴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我得……我得回客房?!?
原煬悶聲道:“回不回無所謂?!?
“早上被保姆看著怎么辦?!?
“有什么怎么辦?!?
顧青裴低聲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們在你家,你父母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又怎么樣?”
這句話說完,倆人都愣住了,房間里異常地安靜。
誰也不知道,發(fā)現(xiàn)了會怎么樣。
原煬可以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這句話,顧青裴卻連想想后果都膽戰(zhàn)心驚。
原煬也為自己說出這句話而感到震驚。他從來沒想過讓自己的父母知道他和一個男人有牽扯不清的關系,倒不是害怕,只是想想他們的反應,就覺得心煩。
可是如果是顧青裴的話,知道了又怎么樣。說不定所有人都知道了,顧青裴就不能反悔了,就會心甘情愿地跟著他過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想法,他明知道這個想法錯的離譜,卻無法抑制地往那方面去想。
他甩了甩腦袋,跳下了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起來吧,我?guī)慊乜头??!?
顧青裴這才松了口氣,默默地下床穿衣服。
那一點都不想和他沾惹上關系的態(tài)度,一絲不落地被原煬收進眼底,他暗暗揪緊了衣服。
給顧青裴安排的客房就在原煬房間的隔壁,原煬將他領回去了房間,然后自己去跑不了。
顧青裴回到客房后,盡管才早上五點多,卻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了。其實他明明很困,不僅這些天一直在忙于工作,昨天晚上的一場性-事更是耗盡了體力,他應該是閉著眼睛就能睡過去的狀態(tài),卻怎么也睡不著。
顧青裴是個特別認床的人,環(huán)境陌生,味道不對,床墊太軟,枕頭太高,都讓他難以入眠,最重要的是,他身邊應該有的一個人,也沒有。
所有他熟悉的睡眠條件這里都不具備。他意識到,他在原煬的房間睡得著是因為有原煬給他提供了類似的環(huán)境,在客房睡不著是因為……
顧青裴翻了個身,眼神空洞地看著落地燈架,腦子里是原煬。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就是自己和原煬的關系被某種東西卡住了。他們中間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得見彼此的影子,卻看不見彼此的真面目,他們究竟欠缺了什么東西,才會讓關系逐漸趨于惡劣?
顧青裴想不通,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東西蒙蔽了,那種模模糊糊、黏黏著著的感覺糟透了。
和原煬弄得劍拔弩張的顯然沒有任何好處,可想想那天彭放無意中說出來的話,他就無法放下締結對原煬和顏悅色,而原煬更是像只炸了毛的公雞,咄咄逼人。
很多事情他遇見了弊端,卻無力更正,這讓他疲憊不已。
顧青裴閉上了眼睛,深深嘆了口氣,胸口悶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早上六點多,保姆來叫顧青裴起床。
顧青裴洗漱了一下就下樓了,原家一家三口已經早早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顧青裴笑了笑,“不好意思,起來晚了?!?
吳景蘭看了看表,笑道:“不晚,這時候吃飯上班正好?!?
顧青裴看著他們一家人,心里有幾分感慨。
他在京城混了十多年,從最基層的小助理混起,一直到現(xiàn)在能被人客氣地叫一聲“顧總”,這多年來,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見得海了去了,接觸過的太子黨、富家子弟更是多不勝數(shù),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壞人,卻多少都有一堆讓人看不慣的臭毛病。原煬也一樣有很多臭毛病,但他絕對是顧青裴見過的所有太子黨里面,最勤快、最不吹毛求疵的一個,原煬雖然專橫跋扈,卻沒見他用原家的勢力壓迫過誰,最對只是用自己的拳頭。
顧青裴有時候覺得原煬流氓混賬,有時候又覺得,這小子真是做事全憑喜好,單純直白得讓人咂舌。
原煬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快點吃,不然會遲到。”
原立江含笑看了他們一眼,“原煬,不錯啊,你現(xiàn)在也有時間概念了?!?
原煬撇了撇嘴,“我時間概念比你們強一百倍,難道你試過十五秒拆彈?”
“那你剛上班還老遲到?!?
原煬不咸不淡地說:“那也得看那件事值不值得我準時?!?
原立江哼了一聲,“現(xiàn)在就值得了?”
原煬看了顧青裴一眼,不置可否。
顧青裴掩飾道:“現(xiàn)在原煬有遵守公司規(guī)定的意愿了。”
吳景蘭笑道:“這是對的。原煬,任何一個地方都有需要你遵守的規(guī)矩,在這一點上,部隊和公司沒有差別,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可以得到差別待遇。顧總,原煬現(xiàn)在能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跟你無差別的教導有直接關系,作為一個母親,我要感謝你?!?
顧青裴客氣道:“是原煬自己有這方面的天分,我只是在恰好的時機起到了一個引導的作用。最近的訴訟案件和幾個項目,都有他的參與,而且做得都不錯。下個星期我就打算下發(fā)個文件,獎他一筆獎金,原煬,這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筆錢,靠你自己得來的?!?
原煬嘴角微微上揚,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他在乎的并不是獎金,而是顧青裴當著他父母的面兒夸獎他,那感覺竟然讓人雀躍不已。
原立江和吳景蘭都很高興,對顧青裴連連感謝。
吃完飯后,原煬載著顧青裴去了公司。
由于原煬他家離公司遠,今天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別堵,他們到公司還是遲到了二十多分鐘。
顧青裴道:“我們倆遲到了,讓張霞記錄一下,遲到懲罰從工資里扣?!?
原煬道:“知道了?!闭f完他將車熄了火,然后扭頭看著顧青裴。
顧青裴已經打開車門打算下車了,卻在接觸到原煬的眼神后頓了下,“怎么了?”
“真的給我發(fā)獎金?”
“當然,出必行?!?
原煬垂下眼簾,“你真的覺得我干的不錯?”
“比起以前,進步很大?!?
原煬別扭地說:“就算你夸我,就算你給我了錢,我也不會從你家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