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煬看上去心情不佳,冷冷看了他一眼,勉強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顧青裴笑道:“我上任第一天,原董就帶原公子來視察,這讓我很惶恐啊?!?
原立江露出和藹可親地笑容:“哎,說什么視察,顧總啊,今兒是你上任第一天,是個大好的日子,我是帶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來跟你學(xué)習(xí)的,學(xué)學(xué)你身上的書卷氣,學(xué)學(xué)你怎么為人怎么處事,希望他能長點見識?!?
原煬翻了個白眼,撇過了臉去。
顧青裴謙虛地說:“原董,您這是說哪兒的話,虎父無犬子,原公子也是叱咤京城的一號人物,說跟我學(xué)習(xí)就太抬舉我了,我最多只能算是虛長幾歲,多工作了幾年。原公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跟我這樣的打工的學(xué)習(xí)實在是太埋沒了,原董應(yīng)該在更高層次的人物里選一個最能配得上原公子的,讓人家?guī)兔?,不用多,三年就不得了了。?
原立江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其實顧青裴已經(jīng)猜到原立江想干什么了。原立江的二兒子太小,千方百計地把這個大兒子從部隊弄了回來,想讓他接手家業(yè),但是原煬能是那塊料嗎,這不就是想把原煬扔自己身邊兒學(xué)習(xí)嗎,他可不想接這塊燙手山芋。
原立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顧青裴在想什么,但是他也實在沒辦法了,怎么也要把自己的兒子交給顧青裴。他的直覺告訴他,顧青裴這個笑面狐貍絕對能制得了原煬,以硬碰硬必然是兩敗俱傷,但是根據(jù)他對顧青裴的了解,這小子城府頗深,最會四兩撥千斤,他見識過顧青裴在談判桌上談笑間把對手打得丟盔棄甲的氣勢,自己的兒子肯定斗不過他,只要能把他這個兒子教好,他這輩子就知足了。
倆人跟打太極似的你一我一語地把原煬踢來踢去,原煬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但是到最后臉色越來越難看。
離得近了,顧青裴發(fā)現(xiàn)原煬這小子個子果然很高,一條普通的t恤衫將他上身結(jié)實的肌肉襯托無疑,小手臂上的肌肉成條塊狀,一看就充滿了驚人的力量。人類的動物性在對自己私有空間的保護上被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就是為什么和陌生人坐一部電梯會覺得不舒服,因為對方在一個無法回避的密封空間內(nèi)侵-犯了自己的私有空間,同樣,當(dāng)一個體型和氣勢上明顯強壯于自己的人靠近自己,也就是侵-犯自己領(lǐng)地的時候,動物的預(yù)警性會本能地對大腦發(fā)出警報,讓人產(chǎn)生一種戰(zhàn)栗和不安,所以,當(dāng)擁有原煬這樣強健體格和強勢氣息的人靠近別人的時候,會給人不小的心理壓力。
這種壓力在原煬臉色陰沉、負(fù)手而立,以一個軍人的姿態(tài)站定在倆人旁邊,瞇著眼睛盯著顧青裴的時候,變得更為沉重。
原立江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突然回過頭狠狠瞪了原煬一眼,“去給我和顧總倒杯茶。”
顧青裴擺擺手,“原董,不勞煩原公子了,您要是不嫌棄,我來展示下我的茶藝?!?
“不用,我今天把他帶來,就是為了讓他拜你為老師,希望你將他帶在身邊,好好教育,洗掉他那一身痞子味兒,有點我們原家人的樣子?!?
原煬冷哼一聲,這是自顧青裴進(jìn)辦公室十分鐘后,他發(fā)出的第一個音節(jié)。
原立江更重地哼了一聲,“不服氣?覺得自己了不起?你一心想著在部隊里混,你倒是高興了,想過家里的人沒有?你媽一年到頭看不著你,你奶奶都快去世了你才回家,以后我死了,這么大的家業(yè)誰來管?讓你十三歲的弟弟還是十四歲的妹妹?就憑你這副不著調(diào)的德行,鍛煉個三五年也未必能成材!”
原煬呼吸有些沉重,但依然只字未發(fā),他不好跟自己的親爹橫,于是把怒氣全都轉(zhuǎn)嫁到了顧青裴身上,冰冷的目光落在顧青裴的臉上。
顧青裴尷尬地偏過了臉去,原立江在他上班的第一天就給他下了個套,他還不能不鉆進(jìn)去,因為這是董事長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wù),作為一個新上任高管,他完不成哪一個,也不能完不成第一個。
原立江繼續(xù)喝道:“你奶奶臨終前你答應(yīng)她什么了?這就是你的態(tài)度?你可以轉(zhuǎn)身就走,如果你走了,你不僅沒個原家人的樣子,還沒個男人的樣子!”
原煬冷冷地說:“我沒打算走?!?
原立江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倒茶去?!?
原煬轉(zhuǎn)身就倒茶去了。
顧青裴干笑道:“原董,您就算真要把他交給我管,也不能這么當(dāng)我面呵斥不是,畢竟是孩子……”
“你別把他當(dāng)孩子,他都二十二了,尤其別把他當(dāng)我的孩子,該怎么管怎么管,絕對不要手軟。你放心,有我給你撐腰,他不敢把你怎么樣,這小子雖然混,但是有輕重的,那些風(fēng)風(fēng)語你不要信。我這個兒子,雖然沒上過大學(xué),但是從小到大都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其實很聰明,懂的東西也不少,不會給你幫倒忙的。青裴啊,你不僅是個人才,還是個將才,我這個兒子就是個有能力但是沒紀(jì)律的兵,我把他交給你,希望你多提點多教育他,你用你自己的方法教育,怎么教我一律不過問,我自己是真管不了他了,只能交給外人,你就當(dāng)幫老哥一個忙,帶帶你這個侄子,行不行?”
顧青裴心里長嘆一聲,笑道:“原董您都這么說了,我哪里能拒絕,這件事您就放心交給我吧。不過,我確實有點顧慮,希望原董能給我吃個定心丸?!?
原立江喜出望外,“你說。”
“像您說的,第一,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您不能心疼?!?
“絕對不會,這小子在部隊受得苦更多,我巴不得他多吃苦。”
“好,第二,以后他不能花家里錢了,拿多少工資花多少。”
“沒問題,不慣著他。”
“第三。”顧青裴笑了笑,“原董,他要真是個兵,那也是虎狼之兵,我是講君子之道的,如果他跟我動手,我可吃不消,那我可就教不下去了。”
“不會,他知道輕重的,你不用擔(dān)心?!?
“好,原董,那您的大公子就交給我了,希望能不負(fù)您的信任。”
出去倒茶的原煬此時正好進(jìn)來了,一抬眼就看到倆人正在握手,盡管沒聽到談話內(nèi)容,他也知道自己往后幾個月的命運就被這么定下來了。
那個臉上一直掛著笑的男人看上去真他娘的虛偽,透著一股子裝逼精英的味道,看著就讓他煩,一想到自己要跟著這么個靠近了還能聞到香水味的玩意兒學(xué)習(xí),他就直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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