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你拿開!”凌妙妙沖著兔子發(fā)火,又覺得氣不過,就著他的手,照著兔子屁股狠狠咬了一大口,邊用力咬邊委屈地罵:“你有病?!?
慕聲捏著蘋果,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將所有的表情收進眼底,在心底喟嘆。
她這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凌妙妙吃完了蘋果,冷靜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子期,你放開我,好好說?!?
他臉上危險之色還沒褪去,眉梢眼角顯出些艷色,睫毛低垂的模樣,像一朵帶毒的妖花:“就這樣說?!?
“這樣怎么說?”凌妙妙跺著腳瞪他,氣得七竅生煙,憋了半晌,嚴肅地憋出一句控訴,“你……你不尊重人!”
不單不尊重她,還不尊重整個女性群體,靠力量優(yōu)勢制服她,什么人吶!
慕聲望著她,眸中偏執(zhí)的依戀如同濃稠的夜色。他傾過身子,虔誠地碰了碰她的嘴唇,語氣纏綿悱惻,又像是在撒嬌:“我愛你?!?
“……”妙妙張了張嘴,啞口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你想綁我到什么時候?”她的嗓子都有些說啞了,清了清嗓子,語氣都有些打蔫了,尾音里帶著幾絲委屈,聽起來像是在撒嬌,“我胳膊要斷了……”
慕聲驟然抬眸,飛速地收了收妖柄。
凌妙妙雙手驟然解放,未及收回來,他已經順著她的手臂極其柔和地按了按,沿著血管的脈絡捋了幾下,仰頭看她,“還疼嗎?”
凌妙妙搖搖頭,滿臉希冀地看著他,見他只是卸了反剪她手腕的收妖柄,毫無解開綢帶的意思,表情迅速垮了下去,氣鼓鼓道:“疼?!?
他眸中一凝,憐惜一閃而過,“我再幫你按按?!彼笾怅P節(jié)耐心地揉了十分鐘,問:“好點了嗎?”
他仰頭看人的時候,瞳仁和上目線的角度恰到好處,藏起了所有的爪牙,只剩單純無辜的美,恨得人牙癢癢。
凌妙妙咬著唇,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望著頭上房梁:“我想喝水?!?
他頓了頓,隨即將茶盞送到她唇邊。
妙妙就像籠里的小鳥兒,就著主人的手臂啄幾滴甘泉,差點憋屈成一只火鳥,在他手心里炸毛。
妙妙故意將他使喚來使喚去,繞著小小一間房來回跑了一刻鐘,他依然沒有不耐煩,反而愈加興致高昂。
而且,她語氣越軟,他越耐心溫柔,眸中光芒越盛,幾乎到了灼熱的程度。
凌妙妙頹然靠在椅背上想,她大概明白怎么能脫身了。
——哭一下興許可以,黑蓮花最怕她的眼淚,仿佛流下來的不是水,是滾燙的巖漿。
而且,不能是那種大義凜然的哭,而是要她楚楚可憐、梨花帶雨、撒著嬌求著他哭。
妙妙閃動著杏子眼,冷靜地望著少年的側臉,無聲地起了一后背雞皮疙瘩。
——等下輩子吧。
她氣急敗壞地想。
兩人都沒察覺,臨近的墻根上洇出了幾塊黃色的水漬,如同隱形巨人飛檐走壁的腳印,一步又一步。
又過了十分鐘,妙妙有些坐不住了:“子期……”
慕聲抬眸:“嗯?”
她頰上不受控制地浮上了緋紅顏色,躊躇了一下,鼓足勇氣,盡量使自己顯得高傲而漠然:“我想小解。”
少年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果然向她走來,俯身抽掉了她身上的綢帶,凌妙妙還沒來得及竊喜,便聽得他平靜地在她耳邊道:“我抱你去?!?
“……”她眼中的雀躍驟然折成了滔天憤怒,往后縮去,“我不想去了,你走,快走!”
“……”慕聲撒了手,漆黑的眼珠無辜地望著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凌妙妙扭過頭不理他,手指煩躁地撥弄著裙擺,心里后悔極了。
——早知剛才不該喝那么多水的。
耳邊細細一絲風來,倏忽一股熟悉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驟然吸進肺里,灼得鼻子都痛了一下。
隨即是“咣當”一聲巨響,她驚異地一回頭,一股黑云形成了一堵墻,幾乎要撐開屋頂,黑云里伸出一雙手來,正死死掐著慕聲的脖子。
凌妙妙腳下一熱,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水,拖在地上的裙角浸濕了一圈。
少年的身影在黑云之下若隱若現(xiàn),臉色發(fā)紅,額角青筋暴起,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
“小笙兒,喝了你這么多血,我真舍不得殺你呢。”
那聲音咬牙切齒地響起來。
她凝聚了這些日子積蓄的全部力量,非但體型膨大數(shù)倍,連聲音也變得粗啞起來,聽起來越發(fā)貼近宛江船上時鬼王雌雄莫辨的聲音。
小打小鬧的騷擾,水鬼終于玩夠了。她銘記著血海深仇。這次是猝不及防、出手怨毒、一舉便要致對方于死地的偷襲。
不擇手段,他非死不可。
凌妙妙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了上去。
桌上那收妖柄明晃晃地放著,剛才他為了綁她卸下來,還沒來得套回去;慕聲的收妖柄,一只在她手腕上,一只擱在桌上,他此刻空手接白刃,連個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少年臉上掛著淡漠的挑釁之色,他任憑水鬼掐著,在難以脫身的攻擊中艱難地伸出了一只手,手指相碰,“砰——”地炸出了一朵橘黃色的火花,卻不是朝著水鬼的臉,而是越過她,徑自朝著遠方而來。
“砰?!?
火花精準地落在綢帶繩結上,連妙妙的衣服都沒碰到,縛得緊緊的綢帶瞬間滑落了。
“……”凌妙妙驟然脫困,扶著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火花炸了一下還不算完,從她身上滾落到了地下,在地上連續(xù)炸了四五下,一直炸到了門口,好似一個焦急的小精靈,著急火燎地引她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