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著。”
他眼也不抬,張口便答,頓了片刻,嘴角又漫出個無辜的笑,“這是凌小姐的家,你都找不到,我一個客人怎么可能找到?”
裝,接著裝。凌妙妙心中咬牙切齒。
“那,慕公子不介意我在這間房里找一找吧?”凌妙妙說著便要往前走,慕聲坐在原地,伸出一只手臂,自然地?cái)r住了她。他抬起那雙黑潤潤的眼睛,“凌小姐眼睛不好嗎,這屋里哪兒有人呢?”
“不勞慕公子費(fèi)心?!泵蠲顢D出個假笑,“您老端端坐在這兒就好。待我找到人,再幫你一起找釵,你看這樣如何?”
她繞開慕聲伸出的手。
他猛地站起來,微微傾斜了一下,手臂擋在她腰際,她一時不防,整個人邊撲在他肩膀上,慕聲趁機(jī)將她一攬,竟然死死抱住了。
他懷里一股清冷白梅香,在她鼻尖縈繞不去。
“凌小姐別耍小孩子脾氣?!彼谒吥托牡貏窀妫Z氣卻緊緊繃著。
凌妙妙使勁扭了幾下,沒掙脫開,“你這……”
她臉色鐵青,“老流氓”三字到了嘴邊,忽然瞥見慕聲背后無聲地伸出一只青黑的手――
這手瘦如柴,上面青色與黑色像是被顏料染過似的,從他肩膀后面小蛇一般冒出來,指甲大約有一寸長。一股冷氣盤桓上了凌妙妙脖頸。
這明明……是一只女人的手。
凌妙妙后腦勺冒著寒氣兒,“哇”地尖叫出來,下一刻,便被慕聲帶著,飛速向后一閃,遠(yuǎn)離了那只爪子,緊接著被他一把推開,踉蹌著退到了門邊。
她看見慕聲右手腕上的鋼圈已經(jīng)溜下來,“當(dāng)”地敲上了身后黑影的腦門兒。這“人”現(xiàn)了形,是個穿著顏色綾羅的干枯女尸,頭發(fā)絲拖布一般披散下來,皮膚都發(fā)褐了,凌妙妙瞇起眼睛眼睛,不敢看她的臉。
透過一絲細(xì)細(xì)的眼縫,她看見女尸的腦袋猛地被砸地歪向一邊,發(fā)出“嗤”的一聲撕裂的響。
空氣里一陣寒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難怪西廂房里老是陰冷,敢情里面長住了只鬼!
慕聲雙眸沉沉,雙手飛快地交疊,“砰砰砰”三個火花像放煙花似的接連炸開,迸發(fā)出橙黃色的火光,隨即變成青色的火苗,燎原般燃燒在那干尸的身上,逐漸變作一個火球。
空氣中氣波扭曲,似乎隱約聽在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尖叫吶喊,但側(cè)耳去聽,又一片寂靜,只聽得見窗框發(fā)出“卡拉卡拉”的響動,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沖撞得左搖右晃。
凌妙妙盯著不遠(yuǎn)處那一團(tuán)火球,手腳冰涼,心提到嗓子眼里。
慕聲端端站在原地,似乎連向后躲一步也不愿意,室內(nèi)似乎掛過一陣沒來由的風(fēng),前后吹動他雪白的衣袖和烏黑的發(fā)梢。
“噗――”那團(tuán)火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縮小、墜落,隨后火光猛地降下去,變成一團(tuán)灰燼中零星的赤紅斑點(diǎn)。
凌妙妙向下一望,地上什么也沒剩下,一縷縷煙霧向上飄去,好似曲終人散的惋嘆。
慕聲將那小鋼圈往手腕上一套,抖了抖袖口,低垂眼睫,漫不經(jīng)心地對凌妙妙解釋:“忘了告訴凌小姐,我體陰易招鬼,讓你受驚了。”
他這么一說,她倒想起來,原書里提到過這一點(diǎn)。并且,就是因?yàn)樗砩详帤庵?,慕瑤的父母才會特意收養(yǎng)了他。
如同世間所有的女主角一樣,慕瑤身負(fù)光環(huán),體質(zhì)特殊,她的身體無比的圣潔,是妖魔鬼怪修煉的絕佳容器,不知多少妖怪都覬覦著她。
神奇的是,偏偏她的陽氣很重,它們一面肖想,一面又不敢輕易靠近。
慕家原家主慕懷江和妻子白瑾收養(yǎng)慕聲,有自己的一份考慮。
慕聲雖然與慕瑤沒有血緣,但身體卻是一般無二的誘人,倘若修煉,必定是個靈力隨隨便便就爆表的體質(zhì)。
擁有這樣的體質(zhì),身上的陰氣卻重到招鬼,輕易便可靠近,假如有妖見到這樣的姐弟倆待在一起,權(quán)衡之下,十有八九都會放棄慕瑤,轉(zhuǎn)向慕聲。
收養(yǎng)這樣一個小孩真是好,天資既優(yōu),關(guān)鍵時刻,又能給親女兒做人肉盾牌,豈不快哉?
凌妙妙咳了一聲,心虛地瞥了他好幾眼:“不就是陰氣重嘛……也沒什么?!?
慕聲抬眼望她:“你不怕?”
“我……我也怕?!彼q豫了一下,指著地上升起來的一點(diǎn)殘煙,蹙起眉頭,“你……總是被鬼纏著,怕不怕?”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模樣,像極了一個刻板又緊張的老學(xué)究。
他輕笑了一聲。凌妙妙驚詫地望過去,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黑蓮花的笑點(diǎn)真奇怪。
“你笑什么?”
“沒什么?!蹦铰晹苛诵θ?,又睜著那雙無辜的眼睛,“我在想,凌小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房休息?”
凌妙妙立即警醒:“我不累,我一點(diǎn)兒都不累。”
說著說著,又興致勃勃地離了題,“慕聲,萬一你睡著的時候,鬼來了,偷襲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