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在電話里說得非常明白,柳杖子礦只是備選企業(yè)之一,雖然他是評定委員會的負(fù)責(zé)人,但這涉及到國家的產(chǎn)業(yè)布局,自然不可能是一個人說了算的,柳杖子礦能否最終入選,還要看半年后的專家小組審核結(jié)果,所以,在進(jìn)入審核階段之前,柳杖子礦必須處于正常生產(chǎn)經(jīng)營的狀態(tài),否則,就算是說出龍叫來,也照樣不好使。從這個角度說,盤活柳杖子礦是存在一定風(fēng)險的。首先是一番折騰過后,未必能取得理想效果,投入了大量資金,但到了審核階段,卻還是沒實現(xiàn)復(fù)工復(fù)產(chǎn),那就等于白忙活了。其次,就算于振清真的讓這家半死不活的企業(yè)重新振作起來了,但也未必一定會入圍,關(guān)于此,秦嶺同樣說得非常清楚,他只是盡力爭取,但不敢打包票。天上確實能掉下餡餅,但只能落在張嘴的人口中,你連頭都不抬,就算餡餅掉下來,最多也就是砸一腦袋油而己。此時此刻的林海,就面臨著這樣兩難的局面。說實話,光是這件事,就足夠燒腦了,百分之百的投入都未必應(yīng)付下來,可現(xiàn)在還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牽扯精力,不得不分心去應(yīng)對,真的很考驗他的能力和智商了。面對著躊躇滿志,打算大干一場的于振清,他略微沉吟片刻,試探著道:“具體工作,我恐怕幫不上什么忙”話還沒等說完,就被于振清微笑著打斷了:“我當(dāng)然知道,其實啊,我會上說的那些話,無非就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己,什么在群眾中有些威信,那都是蒙人的?,F(xiàn)在,柳杖子礦的干部職工最關(guān)心的是錢,拿不出錢,再怎么有威信,也難免被人家給哄下來,而且啊,你當(dāng)時在礦上也承諾了不少,現(xiàn)在都沒兌現(xiàn),這個節(jié)骨眼上真出現(xiàn)在礦區(qū),非但辦不成事,反而是威信掃地了?!绷趾?嘈Γ骸笆前。乙彩沁@么想的,當(dāng)時的情況比較緊急,我只能先把話說出去,現(xiàn)在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大家了?!庇谡袂妩c了點頭:“我把你拉進(jìn)來,其實是另有想法的?!薄笆裁聪敕??你說就是了?!薄拔蚁胱屇闳フ翌檿洝!庇谡袂逭f道:“要想讓柳杖子礦重新煥發(fā)活力,資金投入只是一方面,政策支持也非常關(guān)鍵,我所說的政策,不僅是來自市里,更多的是省里的認(rèn)可。我知道,你和顧書記是能說得上話的,這件事,就全靠你了?!绷趾O肓讼?,皺著眉頭道:“具體要什么政策支持呢?”“嗯下周我擬個方案,你看了之后就清楚了?!绷趾u了搖頭:“不行,明天上午之前就要給我?!薄懊魈焐衔纾窟@么急?!”“是的,明天下午我正好要去省城。晚上爭取和顧書記見上一面?!绷趾Uf道。于振清沉思片刻:“好吧,我下午就動手起草,今天下班之前就給你?!薄昂?!除了這個,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林海問?!皶簳r沒有了,不過,以后是少不了麻煩你的?!庇谡袂逍χ溃骸拔疫@個人,做具體工作可以,但上下聯(lián)絡(luò)溝通就不成了,笨嘴拙舌不說,關(guān)鍵是很多人不給面子,隨著工作的深入,免不了要跟省市各部門打交道,這可就全仰仗你了?!薄皼]問題,我保證隨叫隨到?!绷趾Uf道。于振清聽罷,思忖片刻,鄭重其事的說道:“我馬上就要過五十三歲生日了,這個年齡,在政治上己經(jīng)沒有上升空間了。平心而論,如果不是趕上了改革開放,我最多就是在企業(yè)當(dāng)個小頭頭,不可能被提拔到這么重要的崗位上,這己經(jīng)是老天爺對我的偏愛了。所以啊,未來有了成績,就都算在你身上,而出了問題,一切由我來承擔(dān),怎么樣,你能接受嘛?”林海愣了下,隨即連連擺手:“這叫什么話,工作是你做的,我怎么好搶功勞呢。而且,我對搞企業(yè)一竅不通,就算硬安在我的頭上,也沒人相信呀?!庇谡袂逍χ溃骸皠e人相信與否不重要,你這么年輕,正是需要政績的時候,功勞給了你,比給我更具價值,不用推三阻西了,就這么定了。況且,我并沒那么高尚,再過幾年,我就該退二線了,到時候,還指望老弟能多多關(guān)照呢!”這確實是于振清的真心話。五十三歲的副廳級干部,基本就算是到頭了,對他而,榮譽(yù)和政績己經(jīng)沒有什么實際意義,與其攬在懷里不撒手,不如讓給林海,等于是送了一份天大的人情,為自己留條后路,何樂而不為呢!林海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略微思忖片刻,微笑著說道:“這都是后話,咱們先不談這些,還是踏踏實實的干活吧。”避而不談,等于默認(rèn)。于振清聽罷,隨即起身道:“好了,我得抓緊時間起草方案,也好趕在下班之前給你?!薄坝惺裁词拢S時電話聯(lián)系?!绷趾Uf道。送走了于振清,看看時間也快吃午飯了,他簡單收拾了下,便出了辦公室,在一樓餐廳簡單吃了東西,便讓司機(jī)送他去了市委。推開書記辦公室的大門,卻見李光旭斜倚在沙發(fā)上,雙手抱在胸前,面沉似水,若有所思。這段日子,李光旭對他還是非??蜌獾模话愣紩鹕硐嘤?,可今天卻沒動地方,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他走過去,在對面坐下,輕聲道:“您吃飯了嘛?”“沒有,一肚子氣,吃不進(jìn)去?!崩罟庑裾f道:“血壓都上來了,剛吃了片降壓藥,這才好了些?!绷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道:“您別這么較真,王大偉囂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搭上了顧書記,他的眼里,就誰都沒有了?!笨此圃趧裎?,其實是在拱火。其實,在來的路上,他的心里就有了打算。以他目前的實力,是不足以跟王大偉較量的,但李光旭就不同了,只要充分利用好這位大佬的能量,在一定程度上,倒是可以壓制住王大偉。只不過,李光旭可不是好忽悠的,其精明和狡猾程度,只在王大偉之上,而不在其下,想要為自己所用,還需動些腦筋。李光旭哼了聲,冷冷的道:“跟別人囂張,老子管不了,但在我面前抖威風(fēng),那可是找錯人了?!绷趾0欀碱^,試探著問道:“我一首搞不明白,他為什么非要對蔣局長采取留置措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