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于振清的這番論述,林海由衷的贊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和李書記之間很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啊,彼此都太了解對方。正如我剛剛所說,若干年后,肯定會成為一段傳奇?!庇谡袂蹇嘈χ溃骸霸谝黄鹗嗄炅耍_實彼此了解,但區(qū)別在于,李書記了解之后,輕而易舉就能想個辦法收拾我,而我就算明知道他心里怎么打算的,也束手無策啊,只能是疲于應(yīng)付,但求自保。這或許就是政客和書生的差距吧?!弊鳛橄聦俸屯磔叄趾.斎徊槐氵^多評價李光旭,所以,他沒在這方面繼續(xù)聊下去,而是話鋒一轉(zhuǎn),又談起了柳杖子礦,事實上,這也是他今晚真正目的所在。在對撫川經(jīng)濟的全面了解和宏觀戰(zhàn)略上,他確實不如于振清,但要具體到柳杖子礦的現(xiàn)狀上,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沒那么大了,甚至在某些環(huán)節(jié)上,林海掌握的還多一些。這一方面歸功于他在處理風(fēng)波時,做過大量的基礎(chǔ)調(diào)研工作,除此之外,又從老焦口中得知了很多真實可靠的數(shù)據(jù)。從柳杖子礦的資金缺口到技術(shù)升級所需要的各種條件,從市場前景的預(yù)估到職工素質(zhì)的提升,絕對稱得上有理有據(jù),頭頭是道。開始的時候,于振清還有些不以為然,身子靠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可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便坐首了身體,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當林海如數(shù)家珍的提到各種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時,他的驚訝更是演變成了欽佩。做了這么多年常務(wù)副市長,他當然知道林海并非信口開河,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在大量調(diào)查的基礎(chǔ)上的?!跋氩坏侥氵@么多功課!”于振清沉吟著道:“現(xiàn)在的年輕干部,己經(jīng)很少有人愿意下這種笨功夫了?!薄皩嵅幌嗖m,我很看好柳杖子礦,眼見著這么有潛力的企業(yè),一步步滑進泥潭而無法自拔,實在是心有不甘,但偏偏又無能為力?!绷趾?嘈χ溃骸拔椰F(xiàn)在主管政法工作,根本無法插手柳杖子礦的事,干著急沒辦法啊,思來想去,只有請你出山了,放眼整個撫川,也只有你具備力挽狂瀾的能力。而且,李慧來了之后,我也非常希望在你的指導(dǎo)下工作?!庇谡袂迕黠@有些興奮了,兩只眼睛里閃著光芒,一副躍躍欲試的狀態(tài),不過,幾分鐘后,很快就又恢復(fù)了平靜。他低著頭,沉思良久,最后試探著道:“怎么感覺,這是李光旭給我下的套兒呢?”林海無奈的笑著道:“你為什么會這么奇怪的想法呢,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于振清嘆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李書記的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說心里話,我己經(jīng)沒有繼續(xù)斗下去的勇氣和決心了。算了,你剛剛不是說,等李慧上任之后,會把你調(diào)去管經(jīng)濟嘛,這么算的話,最多也就半年的時間,等你走馬上任了,再去盤活柳杖子礦也不遲嘛?!薄暗任疑先瘟?,柳杖子礦可能就徹底垮掉了,現(xiàn)在局勢甚至比去年那場風(fēng)波之前還要嚴峻,用岌岌可危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畢竟,那時候大家伙心里還有點盼頭,可現(xiàn)在是什么希望都沒有了,如果還這么拖下去,隨時可能爆發(fā)更激烈的沖突?!绷趾?嘈χ溃骸罢嬉霈F(xiàn)那種狀況,以目前撫川的政治氛圍,勢必會采取強力手段,迅速平息事態(tài),然后隨便以白菜蘿卜的價格賣掉,借以擺脫不利局面。果真如此,豈不可惜?”于振清聽罷,深深吸了口氣,微笑著道:“你這么一說,那就更是個圈套了,眼見著炸彈就要響了,別人都躲得遠遠的,我卻傻乎乎的沖上去,到時候砰的一聲,全部責(zé)任就都推到我身上了,想怎么收拾我都成啊。”“你也別總把事情往壞處想?,F(xiàn)在蔣市長心灰意冷,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趣,市政府的很多工作都處于停滯狀態(tài),大家人心惶惶的,誰也不知道該做什么,這個時候,只有你這個身份的人站出來,才會起到穩(wěn)定軍心的作用,別人不敢說,至少國資委是感激涕零,會全力配合你工作的?!绷趾Uf道:“至于能否力挽狂瀾,誰也不敢打包票,但柳杖子礦如果能復(fù)蘇,是會帶動整個撫川經(jīng)濟的,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我覺得,還是值得冒險嘗試下的。”于振清默默的聽著,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道:“林海啊林海,你這些話,每個字都戳在我的軟肋上啊。實不相瞞,我確實動心了,但是我始終覺得其中有詐,我己經(jīng)稀里糊涂的輸過一次了,如果再掉進李光旭設(shè)置的圈套,那恐怕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了啊?!绷趾3了计蹋f道:“說句難聽點的話吧,以我對李書記的了解,如果他想動你,早就付諸行動了,沒必要搞這么復(fù)雜?!庇谡袂迓犃T,隨即陷入了沉思。確實如此。在去年那場風(fēng)波中,他上躥下跳,表現(xiàn)極其搶眼,結(jié)果李光旭突然殺了個回馬槍,瞬間便掌控了局面,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以李光旭睚眥必報的性格,如果想要修理他,這幾個月的時間,材料早就湊得差不多了,別的不說,一句自我膨脹,把自己凌駕于市委之上,就足以讓他丟官罷職了。確實沒必要搞這么復(fù)雜??扇绻@不是個圈套,那林海此舉又明顯有點突兀,思來想去,始終下不了決心。思忖良久,最后只好說道:“這樣吧,你讓我再考慮考慮,行嗎?”“當然可以啊,我本就是來和你商量的?!绷趾Pχ?。于振清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這樣吧,明天就是市政府的黨組例會,我先提個建議,看看大家的反映,咱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沒問題,到時候,我第一個積極響應(yīng)。”林海說道。于振清點了點頭,又試探著問道:“小林啊,有句話,我一首想問你,只是不知是否合適?!薄澳阏f。”“你和吳老爺子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于振清皺著眉頭問道:“怎么樣,能說嗎?”林海很清楚,想要打消于振清心中的顧慮,不拿出點真格的東西來,恐怕是不行的。這樣想著,于是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的這點事,說起來挺可笑的,你要愿意聽,那我就聊一聊?!薄伴L夜漫漫,反正也沒什么事,權(quán)當是聽故事了。”于振清說道。林海深吸了口氣,便從去年丁兆陽事件說起,一首聊到了他現(xiàn)在。當然,其中比較敏感的部分,只是一帶而過,饒是如此,也把于振清聽的得張口結(jié)舌?!拔业奶彀?,你的這些經(jīng)歷,都快寫本書了。”他道。林海苦笑:“是挺傳奇的,只是不知道寫完之后,有沒有人愿意看,說實話,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寧愿踏踏實實的做事,也不想卷入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總而之一句話,人,還是活得純粹些比較好,至少晚上睡覺不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