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說的沒錯,對很多人來說,今天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撫川,市委機(jī)關(guān),李光旭辦公室里燈火通明。李光旭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放在腦后,眉頭緊鎖,若有所思。蔣宏一只手捏著下巴,另一只手中夾著的香煙,已經(jīng)許久未曾吸過,長長的煙灰悄然掉落在褲子上,他都渾然不知?!耙凑漳愕墓浪?,時間上肯定來不及的?!崩罟庑襦牡?。蔣宏沉吟著道:“確實(shí)如此,陳思遠(yuǎn)和余紅旗的交往非常隱秘,而且時間跨度太長,想要找到充足的證據(jù),并非投入精力就能做到的,得看運(yùn)氣,不過,我最近的運(yùn)氣好像不怎么好?!薄叭绻麤]有證據(jù),憑著余紅旗的口供,難道定不了陳思遠(yuǎn)的罪嘛?”李光旭問。蔣宏無奈的搖了搖頭:“僅憑口供定罪,本身難度就很大,放在陳思遠(yuǎn)身上,就更難了,就算最終能定,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中間環(huán)節(jié)眾多,很難控制。”李光旭哼了聲,坐直了身子,冷笑著道:“平時你的本事哪去了,這個時候不用,難道等你自己上法庭的時候再用嘛?”蔣宏苦笑:“我的李大人啊,陳思遠(yuǎn)的身份太特殊了,審這種人,是不能輕易上手段的,到時候被反咬一口,局面會更被動!”“要你這么說,豈不是沒辦法了,只能束手待斃?”“話也不能這么說,接下來,就看您能否把姓許的那個笑面虎搞定了,這可不是我給您出難題,任兆南案如果被翻過來,咱倆都沒好日子過!”李光旭冷笑一聲:“你在威脅我?”“借我個膽子,也不敢威脅您李大人啊,主要是除了你,別人也搞不定許國華呀?!薄吧賮磉@套,我也沒什么好辦法,許國華是公安部派下來的紀(jì)檢監(jiān)察干部,我是撫川的市委書記,隔山跨海的,拿什么搞定?”李光旭說著,起身走到窗口,雙手抱在胸前,看著窗外寂靜的街道出神。蔣宏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站在李光旭身后,試探著說道:“您可以借助顧書記的力量嘛!”李光旭扭頭白了他一眼。“開什么玩笑,你現(xiàn)在是顧書記的得力干將,想要他出面干預(yù),還需要通過我嘛?直接打電話不就完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呀?!笔Y宏苦笑著道:“這種事,必須您老人家親自出手,才能搞得定。”李光旭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不僅面子大,而且膽子更大,我這種即將過氣的老王八犢子,早就入不了你的法眼咯?!笔Y宏被噎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在李光旭面前,他還是有些顧忌的,只是訕訕的笑著道:“李大人,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翻小腸了,我對您,確實(shí)有時候不夠恭敬,但十多年了,只要是您吩咐下來的工作,哪件不是盡心盡力的頭拱地?。∵€是要看主流嘛,話又說回來,有我在,您不也多了道屏障嘛!”李光旭哼了聲?!澳莻€周海豐是怎么回事,你從誰的口中得知的消息?!笔Y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具體您就別問了,總之渠道很特殊?!薄疤厥獾叫枰持覇h?”李光旭反問。蔣宏嘿嘿笑著道:“我沒背著您啊,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匯報嘛!”李光旭冷笑一聲:“算了,我已經(jīng)和李慧說好了,這個人暫時不要動?!薄盀槭裁??!”蔣宏聽罷,頓時瞪大了眼睛。李光旭直勾勾的盯著他,直到蔣宏把頭低下,氣勢也不那么足了,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問你,你和王大偉相比,哪個心機(jī)更深?!薄斑@個應(yīng)該是大偉吧?!笔Y宏苦笑著嘟囔道?!八隳阌凶灾?,要論心眼,十個蔣宏綁在一起,也不是王黑狗的對手,可就是這么個詭計(jì)多端的人,明明已經(jīng)撬開了周海豐的口,這么長時間了,卻一直秘密關(guān)押,對外人只字不提,連顧書記都被他瞞得死死的,你就沒想想,這到底是為什么嘛?”蔣宏思忖片刻:“萬一大偉沒撬開他的嘴呢?”“你覺得可能嘛?!他可是全省聞名的審訊專家哦,說句得罪你的話,要不是你攀上了蘇鵬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能當(dāng)個分局局長就頂天了,論業(yè)務(wù)能力,王大偉足能甩你幾條街吧?!绷R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句話是既揭短又打臉,蔣宏連窩火帶憋氣,但又不敢發(fā)作,只是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粗氣,吭哧了半天,嘆了口氣道:“沒您這么埋汰人的,我至于那么不堪嘛!”“你可拉倒吧,你是個什么貨色,我還不清楚嘛!”李光旭笑著道:“算了,不必計(jì)較這些旁枝末節(jié),所謂時勢造英雄,你既然能走到這個位置,就足以證明是有實(shí)力的,術(shù)業(yè)有專攻,雖然比不上王黑狗心眼多,但你的手段比他老辣呀。”蔣宏聽罷,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苦笑著連連嘆氣。李光旭則繼續(xù)說道:“程輝一度被吳慎之視為世外高人,聽計(jì)從,可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這家伙是個流氓出身,靠著裝神弄鬼混飯吃,他是沒有政治底線的,在他眼里,什么出格的事都是小事一樁,得勢之際,拿把螺絲刀,連航母都敢拆,就沒他不敢干的事情,而周海豐是程輝最信任的狗頭軍師,肯定知曉太多內(nèi)情了。這些內(nèi)情一旦公布出來,恐怕不是丟官罷職的事,而是要有人頭落地的哦,你覺得,這個節(jié)骨眼上,適合點(diǎn)響這么個大炮仗嘛?另外,我一直懷疑,孫國選很可能被干掉了,而在干掉孫國選的過程中,周海豐沒準(zhǔn)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您的意思是,孫國選有可能被王大偉干掉了?”“至少是有這種可能的,如果沒被干掉,那孫國選就是長了翅膀飛走了,不然的話,國內(nèi)這么大的抓捕力度,俄羅斯警方也查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人間蒸發(fā)呢?”“可是,大偉為啥要干掉孫國選呢?”蔣宏皺著眉頭問道。李光旭冷笑一聲:“這個問題,我建議你直接去問他,會有答案的?!笔Y宏不吱聲了。半晌,這才緩緩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拔颐靼琢耍@個周海豐是個定時炸彈啊,萬一要是響了,會炸倒一大片的。為了自保,被牽扯其中的那些人,是要跟我玩命的?!薄澳隳X子總算開竅了?!崩罟庑竦溃骸澳愕穆闊┮呀?jīng)夠多了,如果再把這么多人牽扯進(jìn)來,要你命的,恐怕就不止是吳慎之了,到時候,顧書記也救不了你?!笔Y宏聽罷,沉吟良久,陰惻惻的說道:“這么說,我還得感謝您老人家及時出手,制止了我的愚蠢行為唄。”李光旭撇了撇嘴:“感謝就免了,以后背地里少罵我兩句,別什么都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