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想了想:“說了這么多,你到底要表達什么?”李慧笑了下:“我就是要告訴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是要靜下心來,把前前后后的關(guān)系都捋清楚,弄懂了其內(nèi)在的本質(zhì),再做最后的決定。”林海被這番話所震驚,他思考良久,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顧書記要給我”“不,你肯定理解錯了,顧書記不會像李光旭那樣給你挖坑的,不是不想,而是人家不屑于這么做,這點,你可以放一萬個心,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承諾,也百分之百會兌現(xiàn),對此,我毫不懷疑?!绷趾S悬c懵了,怔怔的問道:“那你口口聲聲說什么表象和本質(zhì),到底是啥意思?”李慧微微一笑:“你知道,顧煥州為啥非要和吳慎之斗個你死我活嘛?”“這很簡單啊,首先因為個人恩怨,當年吳慎之把顧的哥哥顧銘州搞下去了”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慧打斷了:“但是,吳慎之是怎么把顧銘州搞下去的呢,你就沒覺得其中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嗎?按理說,顧銘州同樣有著高貴的出身,而且,當年的他已經(jīng)無限接近權(quán)力中樞了,政治條件比現(xiàn)在的顧書記還要好,而吳慎之當年不過是剛從地方被調(diào)上去的,雖然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但要論在高層的根基和影響,和顧銘州之間天差地別,如此懸殊的力量對比,怎么可能把顧銘州這個龐然大物掀翻呢?”這確實是個問題。但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林海當時還在讀書,對這種高層的政治斗爭關(guān)注不多,而且,關(guān)于顧銘州在政壇突然消失的事,從上至下,始終諱莫如深,官方甚至連個比較正式的解釋都沒有,所有人只知道,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顧銘州,一夜之間便在公眾視線中消失了,并從此渺無音訊。坊間倒是有各種傳聞,但要么離奇,要么荒誕,要么狗血,要么演義,聽個熱鬧還湊合,根本不足為信。所以,迄今為止,也是迷霧重重?!斑@個我倒是聽說過一些,但詳細就不清楚了,好像從來沒人提及過此事呀。”林海喃喃的說道。李慧微微一笑:“是沒人敢提及?!薄盀槭裁矗俊薄疤舾辛藛h,十多年過去了,這始終是個論禁區(qū),大家都盡量回避,實在避不開了,那就只能保持沉默?!绷趾5纱罅搜劬Γ骸斑@么說,你知道?”李慧得意的一笑:“我當然知道,而且,知道的很全面?!薄澳蔷透艺f說唄,也讓我長長見識?!绷趾nD時來了興趣??衫罨蹍s收起戲謔的神態(tài),鄭重其事的說道:“你還沒到需要長這個見識的時候,所以,不聽也罷?!薄安恢劣诎?!我好歹也是副市長了,連聽都不能聽?”林海笑著道。李慧搖了搖頭:“你這個副市長,運氣的成分要更大些,還不足以成為資本。舉個不恰當?shù)睦影?,當你的認知程度還處于解決溫飽的階段,突然給你端上一壺陳年冰島普洱,就算喝了,你大概率也不會品出什么味道的?!绷趾.斎挥行┎环猓胝f什么,卻被李慧制止了。“打住吧!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放,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你不是問我,顧書記這樣的領(lǐng)導(dǎo),是否值得追隨嘛?”林海點了點頭。李慧又問:“那你先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我當然覺得值得追隨呀,你剛剛不也說過嘛,顧書記和李光旭不同,他不屑于給下屬挖坑,所有承諾也都會兌現(xiàn),這樣的領(lǐng)導(dǎo),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啊?!薄澳阒徽f對了一半,顧書記確實不屑于挖坑,但他會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你放棄的,因為在他的眼睛里,你這樣的角色,壓根就是用來犧牲的。”李慧平靜的說道。林海無語。李慧笑了笑:“我再問你,你覺得,顧和吳之間的這場較量,誰會取勝呢?”“這個”林海斟酌著說道:“我認為顧書記的勝算更大,雖然吳慎之位高權(quán)重,但現(xiàn)在形勢對他非常不利。”李慧點了點頭?!笆堑?,我也是這么認為的。顧書記的勝算,至少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吧。”“既然你也是這么認為的,現(xiàn)在顧書記又這么器重你,那還等什么呢?扳到了吳,顧書記肯定會更加欣賞你的,其實,投在顧書記旗下,也不等于背叛羅書記吧,多一個靠山,難道不是更好嘛,到時候,你也許就不是撫川市委書記了,再往上走一步,也并非沒有可能啊?!崩罨凵钗丝跉?,笑著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個野心非常強的女人呢?”林海正色道:“野心強,也不是毛病吧,誰處在你的這個位置,都會有野心的呀?!崩罨蹍s搖了搖頭:“你錯了,野心這東西,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是奮斗的動力,但如果野心超出了自己能力的范圍,那就不是動力,而是隱患了,如果任由其發(fā)展下去,就會變成災(zāi)難。”林海默默的聽著,并沒有插。李慧繼續(xù)說道:“我對自己的能力,是有非常精準定位的,主政東遼這一年多,我切實的感受到了能力的不足,當然,這里有經(jīng)驗的問題,而經(jīng)驗是可以通過時間來彌補的。但有些能力是與生俱來的,比如說對全局的掌控或者對未知風險的預(yù)判,都和經(jīng)驗無關(guān)。正是這些方面的欠缺,使我在很多環(huán)節(jié)上犯了錯誤,甚至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比如城市發(fā)展銀行,如果遠方暴雷,那2000億的大窟窿,對東遼經(jīng)濟堪稱雪上加霜,每當想起這些,我都寢食難安?!绷趾]p輕嘆了口氣:“你也不用過分自責,東遼是盤死棋,你能折騰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非常了不起了,否則,顧書記也不可能這么欣賞你。”李慧緩緩說道:“我也時常這么勸慰自己,但不可否認,我當初之所以敢冒險做決定,根源還在于我對經(jīng)濟形勢和政治形勢的錯誤判斷,這就是認知能力和水平的問題,不能簡單的歸結(jié)為缺乏經(jīng)驗,所以,能擔任撫川市委書記,已經(jīng)是我政治生涯的天花板了,如果再往上升,就屬于德不配位了。我早就下了決心,不再有非分之想,只求在這個崗位上腳踏實地,有所作為,至少不像在東遼似的,犯那么多錯誤?!绷趾W鰤粢矝]想到,李慧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在他的心目中,李慧始終是個精力旺盛,喜歡迎接挑戰(zhàn)的女性,然而,真實情況卻是,這個女人用理性戰(zhàn)勝自己的欲望,實在是值得欽佩。他輕輕嘆了口氣:“你能這么想,其實就意味著,還有上升的空間。”李慧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好了,林海愣了下:“他的野心?”“怎么,你認為他沒有野心?”李慧反問道。林海沉吟著道:“他這種人,還需要野心嘛,你說過了,人家生下的高度,全中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崩罨坌χf道:“對,這就是勛貴子弟特點,他們生活條件太優(yōu)越了,所以,很多人都沒有什么野心,但其中也有另類,他們不僅有野心,而且野心極大,大到要主宰一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