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旭從市政府出來,便給市委專職副書記李俠打了電話,讓他即刻趕往市迎賓館,監(jiān)督指導接待工作。正常情況下,此類工作一般都由市政府接待處負責,讓全市三把手親自出馬,足見重視程度之高。如果算上擔任市長,李光旭主政撫川長達十五年之久,在這段時間里,撫川經(jīng)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從排名墊底一躍成為全省之首,這份政績相當了得。由此不難看出,他雖然對經(jīng)濟工作并不擅長,但也絕非一竅不通,至少在大政方針的制定上,還是有獨到之處的。如果能在退二線之前,再引進遠方汽車這么個大項目,絕對是為他的執(zhí)政生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謂功德圓滿。制造業(yè),永遠是經(jīng)濟的重中之重,汽車工業(yè)更是集鋼鐵、橡膠、玻璃、電子以及塑料等為一體的超級復合體。投資巨大,基本上是百億起步。雖然不可能在短期能見效益,但只要形成規(guī)模,是足以帶動整個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的。撫川的重工業(yè)基礎雖然沒有東遼雄厚,但兩座城市相距不過三十多公里,東撫經(jīng)濟示范區(qū)更是把二者有機的結合在了一起,正好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遠方集團有著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和營銷能力,依托省內的產(chǎn)業(yè)優(yōu)勢和工業(yè)基礎,在短期內打造一家超級工廠,是非常有可能的。問題的關鍵在于,不能光聽林海的一面之詞,必須搞清楚陳思遠的真實想法,否則,堂堂撫川市,讓人家畫個大餅給忽悠了,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所以,今天晚上這頓飯,意義非同一般?;氐睫k公室,他稍微休息了下,正準備給顧煥州打個電話,了解下高層對陳思遠的態(tài)度,可號碼還沒等撥出去,辦公室的門卻開了,秘書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道:“李書記,省廳的王局長來了,說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當面匯報。”李光旭微微皺了下眉頭,把電話放回原位,思忖片刻,這才說道:“讓他進來吧?!泵貢c頭退了出去,片刻之后,王大偉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王局,快請坐。”李光旭主動站了起身,做迎接狀。王大偉則緊走幾步,到了他的對面,立正敬禮,然后恭恭敬敬的說道:“李書記您好!”“我現(xiàn)在不是你的領導了,沒必要搞這么正規(guī)吧?”李光旭笑著道。王大偉正色說道:“您可以不是我的領導,但我永遠是您的兵?!崩罟庑窆笮Γ骸斑@話說得夠漂亮,給你加五分。”王大偉也笑。二人坐定,秘書送上茶水,王大偉非常謙恭,立刻起身點頭致謝,一旁的李光旭則歪著頭,冷眼旁觀。秘書退下之后,他這才微笑著問道:“你小子啊,啥時候學會這些虛頭巴腦的招式了呢?”王大偉嘿嘿笑著道:“這怎么能是虛頭巴腦呢,在您面前,我向來不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嘛?!崩罟庑癜琢怂谎郏骸肮沓叮闶莻€什么東西,我還不清楚?。縿e人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你是沒有陽光,都能茁壯成長,你的尾巴,從來就沒夾過,就差捅到天上去了?!泵鎸χ椎睦项I導,王大偉嘴皮子再溜,也很難發(fā)揮,只好嘿嘿的訕笑。李光旭則繼續(xù)道:“這么長時間,你從來都是直接受顧書記垂直領導的,今天突然跑來找我匯報工作,八成是沒安什么好心,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時間陪你扯犢子?!蓖醮髠ヂ犃T,苦笑著道:“李書記,您這是在挑我的理兒啊?!薄皼]有,沒有,你誤會了,只是發(fā)幾句感慨而已,我沒讀過大學,文化水平低,話可能說得不那么好聽?!崩罟庑裥χ溃骸捌鋵?,你現(xiàn)在是省廳的干部,直接聽命于顧書記,也是很正常的事嘛?!蓖醮髠ヂ晕⑺尖馄?,說道:“別看在外面嘚瑟,但我還是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在您面前,屁都不是!之所以這段時間很少向您請示工作,是因為還沒遇到棘手的問題。真要遇到了,必須請您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將出馬呀?!薄吧賮磉@套?!崩罟庑裥χ溃骸澳氵@是打算讓我當擋箭牌啊,我可不上當,你趕緊走,我恕不接待?!蓖醮髠s鄭重其事的道:“是這樣的,李書記,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和顧書記也溝通過,實不相瞞,是他讓我來征求您的意見的?!崩罟庑衤犃T,微微一愣?!罢髑笪业囊庖姡考热缓皖檿浂紲贤ㄟ^了,還征求我的意見干什么呢?”他皺著眉頭問道。王大偉輕輕嘆了口氣,沉吟著說道:“因為這件事涉及到林海。”李光旭聽罷,兩個眼睛頓時就瞪了起來,直接揮手道:“不行!這絕對不行,沒商量?!薄拔疫€一句沒說呢,您怎么就急了呢?林海又不是您兒子,至于這么護著嘛?”王大偉笑著道?!斑@小子,現(xiàn)在比我兒子還重要!”李光旭說道:“因為,我兒子接不了我的班,我退了之后的幸福生活就都指望他了。所以,你少讓他往里攪和,再說,這也是我和煥州早就約定好的。”王大偉苦笑:“您多慮了,有顧書記在,您的一切就都有保證啊。”李光旭哼了聲:“你懂個屁!五年之后,顧書記要是調走了呢?到時候,沒有個在關鍵時刻肯替我說話的親信,一旦出了狀況,老子起步抓瞎?”王大偉笑著道:“我倒是不這么看,首先,真要到了顧書記都保不住您的時候,誰敢保證,林海就能站出來呢?退一步講,就算他敢站出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吧。其次,我現(xiàn)在讓林海做的,就是從根兒上杜絕您所擔心的那種情況發(fā)生,道理是明擺著的,這年頭,與其指望別人,不如指望自己,現(xiàn)在就把所有的隱患都連根拔起,不就天下太平了嗎?”李光旭微微一笑:“我主政撫川十五年,得罪過太多人了,你所說的連根拔起,那是不可能,至于林海會怎么做嘛,我當然有自己的判斷標準,就不勞你操心了,總之一句話,這件事,他已經(jīng)摻和夠多了,該做貢獻也都做過了,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必須畫上個句號?!蓖醮髠サ哪樕行╆幊亮?,但當著李光旭的面,還是不敢造次,只是沉吟著說道:“李書記,您聽我說”“打?。 崩罟庑裰苯哟驍嗔怂骸按髠?,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把林海摘出來,是早就定好的了,怎么能說變就變呢,如果真有什么特殊情況,那就讓顧書記親自跟我說吧?!痹捳f到這個份上,幾乎就等于是說僵了。王大偉低頭不語,良久,深深的嘆了口氣。李光旭見狀,掏出煙來,扔過去一根,斟酌著說道:“大偉,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其實,我已經(jīng)在竭盡全力為你分擔了,你心里應該清楚的,張策最近四處活動,鬧的很厲害,我都替你扛下來了,現(xiàn)在局勢已經(jīng)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了,陳思遠改換門庭就是個信號呀,這說明,吳慎之陣營明顯松動了,如此形勢,你為啥非要抓住林海不放呢。怎么的,離開了林海,你就不會辦案了呀!他要真那么重要,我看直接把他調進省廳算了?!?.